说到底,渊南的历史,对她的打击还是太大了。她难得迷茫了……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该拿那些仇人怎么办了,于是揪着一个点放纵自己的情绪,色厉内荏。
君无咎心里有百般劝慰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只是一声叹息。
离音忍不住提起了心,倔强地看着他。
君无咎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离音的肩,许久以后才道:“阿音,世上最痛苦的事,就是言行不能从心。为师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自本心的。若是果真如此,便是有朝一日,为师从哪里听闻你灭人一族了,为祸一方了,为师也愿意信你是在践行心中的道……真到了那时,凭他人如何诋毁,为师也认你这个徒弟……”
离音眼神微动,心里那股冲天戾气不知为何就慢慢消了下去。
她沉默了许久,到底没能忍住,“师父,这样不好吧?我都灭人一族为祸一方了……过分了。”
君无咎十分认真,“倘若你真是出自本心,那为师也能信你是在行侠仗义。”
离音愣住了。
她见君无咎果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心里一边酸胀胀的,一边又忍不住吐槽:“这样看来,师父您才是最偏听偏信的那个人!您只信自己人,没有以身作则……”
那是因为师父可以偏听偏信,你却不行。师父不需要主宰一族,你却是要接过渊南的担子的。而渊南的担子……不好接啊!
罢了,还小呢!不急。
君无咎心里叹口气,面上却分毫不显。
他理直气壮地回道:“我在教你的时候自然要说不能偏听偏信了。但说是这么说,该怎么做便是另一回事了。倘若人人都按照公认的行事守则去做事,世间哪还有这形形色色不同的人?”
别说是胖团,便是离音都目瞪口呆,“师父,您……您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哪样?”君无咎眨了眨眼,还有点俏皮。
离音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露出了笑。
她整个人的心神都放松下来,便煞有其事地板起脸,“我可算是明白君字脉的精髓了,可不就是……正人君子嘛!”
师徒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忍不住都笑起来。
笑过以后,背过了身,两人又各有思量。
一人自觉深受信任,更不该堕了君字脉名号,要好好做人;一人深感徒儿担子太重,已经对徒儿的后续培养方案进行横刀阔斧大改动,还难得想要努力提升修为,务必要让徒儿喜乐无忧地成长……
我不忍心你失望,你不忍心我受伤。我们都愿意为了这份善意,变成更好的自己。
世间最恰到好处的师徒缘分,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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