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默微微瞪大了眼,似是愣住了。
这时候,自身后而来的、来自离音的剑意,终于斩到了赵千默身上。
萦绕着赵千默的浓墨一般的黑雾,被打散了一瞬。一直到剑影消失后,这些黑雾才慢慢聚拢起来。
赵千默沉沉闷哼一声,修为从七万年直接降到了六万年。
他微微躬下了腰,显然受伤不轻,但眼神却还是下意识盯着头顶的方向。
透过这道相连的地脉,赵千默仿佛看见了自己过往的那些时光……
那些……可笑的时光!
回忆来得令赵千默猝不及防。
他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现在想来,这两千多年来,他想做的事……竟一事无成。
他似乎永远无能为力。
两千多年以前,在他还未成年的时候,边关城破了。被一些他终于能看清的、奇奇怪怪的黑雾破了。
那时候,有一道声音告诉他,说他和他父亲之间,只能活一个。
为什么只能活一个呢?因为他们是所谓的酬道族。而酬道族一脉单传,他父亲的血脉到了他这里已经得到了延续,是时候在他们之间做出取舍了。
他那时还太过年轻,年轻到根本不知生死究竟意味着什么。可再是不懂生死,小少年也隐隐明白,死应该是一件不好的事。
他父亲是个大英雄,小少年崇拜他的父亲。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自己去死吧。
于是他选择了死。
可作出了选择后,他又有些不甘心了。倒不是不甘心将生的机会让给了他父亲,而是不甘心这个选择本身。
凭什么呢?这道声音又是谁呢?它凭什么能定他们父子的生死?
他想和他父亲好好地活着,不行吗?
可能是这样的疑惑太深了,又或者是他实在太不甘心了,又或者是他母亲用了她的命庇护了他……总之,他最终没死成。
可他似乎也没活成。
他成了个不人不鬼的怪物,隐藏在边关城的阴影里,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他看着他父亲守着一个空无一人的城池,日日夜夜对着那些奇奇怪怪的黑雾,似乎永远也没有休息的时候。
他渐渐开始不平起来。他恨黑雾,恨边关城,恨血月……渐渐地他也开始恨起了他父亲,恨起了他自己……
恨自己为何是那什么狗屁酬道族。
恨意到了最浓烈的时候,正好边关城又一次城破,肆虐的黑雾漫过了城墙,漫进了城里,漫过了城下的雾鸢花,也漫过了他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