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持着写意剑,剑锋朝前,直指归泷。
一种睥睨的气势开始自她的眼神中透了出来,冷冷然,带着一股霸道的杀意,逼得人心跳都漏了一拍。
归泷的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这样霸道的剑势,几乎让她以为眼前不是一个三万年修为的小辈,而是什么虽幼小却天生带着凶性的魔兽。它在暗中蓄势,预备着自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又凶又烈。
多少年没有的感觉了!
两人对视了半晌。
某一瞬间,离音忽然握紧了写意剑,轻轻一振。
在她体内奔涌的灵力终于有了出口。一层精纯的灵力荡开,沿着写意剑身铺展,金色的光与银白的剑刃相互映衬,亮得能晃伤人的眼。
在金色灵力的尾端,有一层人眼几乎辨不清的紫烟在跳动着。似焰非焰,却直接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动得微微扭曲起来。
灵力刚加身,写意剑就嗡嗡铮鸣起来。隔着老远,都能体会到它身上激荡的昂扬战意,似是在狂风骤雨中顶着天地而立的一青松,有着绝不低头的姿态,以及格外疏朗的傲骨。
写意剑在离音手中上扬,横拉。
一痕剑影灌注,朝前;满身山河浩瀚,在后。
如画江山,在离音身后的天地里一一铺展开来。像是自天幕垂下的一幅幅巨型山水画。画中有世间千百种姿态的山水:或者高山流水,或者瘦山飞流,或者危崖瀑布,或者矮丘细水……
天地这般大,何处不成景?
但,何样的景才能触动你的心?
在归泷眼中,眼前姿态万千的山水不过轻轻一晃,就变成了另外一幅景,一幅她烙印在记忆深处的景——
下着雨的魔域,泥泞的山道旁,有一狼狈的小姑娘正从山道的小溪旁醒来。她冷极了,累极了,腹部的伤口碗口大,黑色的魔血却已经无法再渗出了……
她就快要死了,即便她再不甘心。
她静静躺在那里,轻轻侧了侧脸,避开暴雨的正面侵袭,这才能勉强睁开眼。
便是睁开了眼,也是无用的。天色实在太昏暗了,雨水打在山道上,溅起细小的水珠,将地面的景给模糊成了灰色。于是她能看见的,不过是一角高低不平的棕色的泥地,以及一层灰蒙蒙的景。
但很快,她视野里出现了新的东西——是一双渐渐近前来的靴子。
她一开始只知道这是一双黑色的靴子,紧接着,她渐渐能看清了它们身上的花纹,它们一前一后走动的模样……
她看得入了神,以至于都没发现,头顶上的雨似乎停了。
直到……她头顶传来了一声轻笑声:“哟,还是个命大的小娃娃……”
命大的小娃娃后知后觉,终于再次转过了脸。
少年鞅赦的脸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入了她的眼。在往后的日子里,这张脸又入了她的心,她的魂,成了她的心魔,她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