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出大事了!
无数生灵同时动身,直直往北境的方向赶去。
在这些忽然被惊动、被打扰的人中,有一个格外特殊的人。
此人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凡人。他一头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脸上的皱纹细细的,眉梢有一颗不太显眼的黑痣,看上去又雅致又从容,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书生。
在本源世界的秩序被撼动之前,这老书生正在午后的树荫下刻着木雕。他熟练地取出一根半掌粗细的实木,快速动作着,很快就将这实木雕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来。
木雕的轮廓才刚出来,老书生忽然就停了下来。
给老书生添茶的小厮拉长了脖子,小心觑着老书生手中的木雕,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副熟悉的样子——
木雕隐约像是一个小孩子抱着一只小猫儿的样子。可不论是这小孩子也好,或者是这猫儿也罢,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具体的五官,更辨不清具体的模样。
小厮看了,忍不住有些唏嘘。
谁能想到,雁津楼写话本故事最最有名的邀离书生,竟然能糊涂到连自己的家人都忘了呢?
他就是再厉害,挣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小厮心里有些可怜老书生,就忍不住问道:“先生,您还没想起来吗?”
老书生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啊……”
这般叹了一句,老书生又取出了一块实木,想着从头再雕刻一次。
刚下了一刀,天边一道雷电炸响,世界地动山摇了一瞬。老书生没提防,手中的刻刀一个没抓好,直直就扎进了肉里。
血一滴滴地往下落,老书生却直直愣在了原地,似是根本没注意到。
小厮刚自地动中站稳身,一抬头看见老书生一手血的样子,被唬了一跳,“哎哟我的先生,您那手金贵着呢,是能随意受伤的吗?”
他急着上前,想去帮老书生处理伤口。一碰到老书生的手,就被一股冰凉的触感镇得倒抽了口凉气。
小厮忍不住抬起头,正对上老书生格外深邃的眼。他眼里似是有千万道流光在闪烁着,就像是年节时放的烟火都落在了他眼睛里,好看之余,又有点吓人。
小厮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先生,您怎么了?”
老书生却忽然直直站起了身,脸上神色震动莫名。
他混乱的记忆终于重新归位了!他想起来了!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邀离书生,他叫黎尧!
他根本就不想写什么狗屁话本故事。是当年有个小姑娘大半夜的总也睡不着,一宿一宿地哭,他没奈何,只能将这些年自己经历过的、听过的故事胡乱改写几分,一股脑子将给她听。
后来她大了,精明了,就不肯信这些事了。他却总记得她当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等着听他讲故事的样子。记忆混乱以后,这双眼睛成了他最深处的记忆,于是他就总以为自己是个说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