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她不想这么早回谢府,特地放慢脚步,走走停停。
今年天气正常,二月底正是开春时,风里已经带了三分暖意七分花香,吹起谢忘之耳侧留出的两缕发丝。她无端在原地停了停,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吐完,谢忘之突然听见了马蹄声,快而急,一听就是匹好马,且跑马的人心急得很。
安兴坊里多世家宅邸,长安城里纵马还得罚金,谢忘之心说哪家郎君胆儿这么大,谢府门口都敢乱来。听着马蹄越逼越近,响得像是要踏到身上,她本能地转身,恰好看见战马停在眼前。
马上的郎君看了她一瞬,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漂亮,轻铠下衣摆一瞬掀起一瞬回落,在空中划了个小小的圈,居然很有点潇洒落拓的意思。
两人之间隔得不远不近,恰巧有风,卷着新开的花吹过去,花瓣飘拂,划过李齐慎浅琥珀色的眼睛,在他眼瞳里给对面的女孩描了个飞花妆。
谢忘之看着那张漂亮的脸,愣了一下:“你……你不是要去拜见陛下吗?”
“是该去的,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要问你,就急匆匆地赶来了。”李齐慎扯着笼头,战马乖乖地站在他身边,连个响鼻都没打。
“好啊。”谢忘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也不介意,朝他笑笑,“你要问我什么?”
“丰州大漠草场,我寻遍了也找不到桃花。时下二月,我想问你,”李齐慎看着她,忽然一笑。他稍作停顿,再开口时语气里藏着万千心绪,“长安城里,可有桃花否?”
第67章 桃花
这话百转千回, 谢忘之好歹也是正儿八经跟着请来的女学士读的书, 背后的意思不会不懂。她面上红了红, 稍稍抬起下颌, 分明是要故作骄矜, 眼睛却亮晶晶的,反倒像只看破了主人把戏的小猫。
“长安偌大, 何处无桃花?”她轻轻咳了一声, “郡王自朱雀大街一路走来, 多少小娘子手中执桃花, 何故前来问我?”
李齐慎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下,稍作思索,干脆顺着她说,语气轻柔婉转, 好像恋人间的私语:“未曾约定, 只恐桃花要伤春风。”
谢忘之一愣, 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 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呀……”
李齐慎也知道刚才的话说得酸, 抬手拂了拂,把这话甩出去,权当没说过。两人这么一个来回, 先前略微的陌生感倒是褪得干干净净,他轻松得多, 顺手摸了一把马鬃:“当我没说。”
“你看看你, 去了趟丰州, 回来都敢不认自己说过的话啦。”谢忘之故意呛他,面上却含着笑。她想问问李齐慎,在丰州过得如何,转念又觉得没意思,捻了个轻松的话题,“先前问你的话,还没正经答呢。我听相识的娘子说,你是该去拜见陛下的,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李齐慎心说因为我急着见你,但这话显得不太对劲,他有点弄不清这急匆匆的心思从哪儿来,又怕吓到眼前的女孩,干脆囫囵过去:“我同我阿耶,难不成还演什么父子情深吗?”
谢忘之想想也是,沉默片刻:“但礼节上总归……我怕有心人要借此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