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监狱位于京市北郊,出城还要走七十多公里。
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气氛略微有些压抑。不是沉闷的压抑,而是在努力压抑感情的压抑。
三年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时光悠悠,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光阴荏苒,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孟湘还能清晰地记得,最后见卫修那天,他刚刚剃过的头发下面露出青白的头皮,他转身的背影,他身上那件橘黄色囚犯背心下面的浅灰色衬衣,是她给他买的那一件。
所以他说的那些话,她一句都不信。
什么后悔救她?什么已经受够了?什么再也不想看见她?
真要那么讨厌她,干吗还穿着她给买的衣服?
口不对心成这样,一个大男人,好意思的吗?
孟湘今天就想去看看他,看看他变成什么样子了。她就不信三年未见,他不想她?
紧紧忍住眼底酸涩,孟湘抬眼看向窗外,深秋的郊外一片棕红浅褐金黄。这是一个成熟收获的季节,这是一个北雁南归的季节。所有漂泊在外的离人,都应该回到他的家中,成全那些日思夜盼的想念。
一路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北海监狱。
青灰的围墙高十余米,上方拉着一圈电网,正中的铁灰色大门紧闭着,两旁墙上用白色大字写着一句标语:失足未必千古恨,今朝立志做新人。
孟湘他们从车上下来,默默站在路边等待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没见卫修出来,身后却突然传来汽车声。
只见四辆黑色林肯急速驶来,绕过他们冲到前面,一一把车停在路边。然后从车上下来七八个穿西装制服的男青年,排成一排站在那里,好像黑.社会一样。为首那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是卫家的人。
今天卫修出狱,卫家竟然只派一群小喽啰来接他?卫琅不来?
他大概是没脸来也不敢来吧。
孟湘冷漠地扫一眼那些人,重新将目光投向监狱大门。
她不知道等了有多久。时间每过一分,心里的焦虑就增加一分,渐渐的,竟然有些害怕起来。就像近乡情怯一般,迫不及待想见卫修,却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太阳快要升到正中的时候,他们终于听到一阵咔啦啦的铁栓在锁孔里拉动的声音,随后那扇巨大的铁灰色大门角上打开一扇仅容单人通过的小门。
一个人影微微低头,从那扇小门里走出来。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默默看向他。
一身黑衣,寸短的头发,修长的身形充满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迫力,缓缓迈步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