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两人送完贺玲回到家,已经是深夜。里屋的三兄妹已经熟睡,林景信与林景仁洗漱躺下,半晌无语。
隔着蚊帐,林景信望向报纸糊的顶棚,半天悠悠地冒出一句:“你说,小妹怎么就这么厉害呢?贺玲说……小妹拿了存折,宣布以后归她管钱。那么多钱呢,她一个初中生,能行吗?”
林景仁累了一天,早就瞌睡得不行,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这钱本来就是存给小妹治病的,她想管就管呗。”
林景信一听这话,顿时无言以对,长叹一声:“唉!算了,睡吧。”
一夜无话。
“铛——铛——”六点整,正屋五屉柜上的大座钟响起。
林景信第一个起床,轻手轻脚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刷牙洗脸之后准备回林场上班。他开门走出屋,站在檐廊下活动手脚,耳边听到一声轻柔的呼唤:“二哥。”
转过头,看见林满慧穿件碎花圆领衫,披散头发倚着门框望着他笑。
这笑容,青涩、温暖、纯净,就像那冬天檐下挂着的冰凌,晶莹剔透不含半点杂质,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
林景信眼眶一热,想到小妹病病歪歪、没有感受过一天父母之爱,能活到十二岁实在是不容易,昨夜因为贺玲挑拨而生出的那一点点不满瞬间消失。
他关切地问道:“小妹睡够没?二哥吵到你了?”
林满慧摇摇头,从身后拿出个小草篓:“二哥你要上班了?等一等。”
她快步走回厨房,把昨晚就准备好的西红柿、黄瓜放在一个红色网兜中,交给林景信:“带点家里的菜过去,自己吃也好、送人也行。”
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瘦弱、眼神澄明的小妹,林景信感觉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那个胆小怯懦、会和自己抱头痛苦互诉心事的小妹已经长大,但她一样对自己贴心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