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蔓叹了口气,不再提这茬。余光瞄到郁家泽收回手帕,不是之前他惯用的那块黑底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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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家泽料到他一走药就会被乌蔓偷扔进垃圾桶,安排了薇薇要定点拍她喝药的视频发给他。
这下子她逃都逃不掉,还顺带祸害了整个剧组,熬的中药味飘满整个摄影棚。
一想到这件事和追野逃不开干系,乌蔓故意挑在拍吻戏前喝下一整碗中药,务必也要让追野感受一下这个美妙的滋味。
吻戏依旧是清场拍摄,这一场是陈南想给邓荔枝画画,在过程中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非常怦然心动的一场戏,是剧本里的初吻。
陈南是美术生,但他总是画不好任何一张人物肖像。直到这个夜晚,他看到邓荔枝赤着脚从房间里出来,没有开灯,客厅很昏暗,邓荔枝披着暗红的卷发,身上一条青绿色的丝绸吊带,柔软又脆弱,让他联想到刚从水面拂过的柳条。
邓荔枝没有防备地抬眼,和在阳台支着画架练习的陈南视线相撞。
他觑见她眼底的潮红,她刚哭过。
邓荔枝神色慌乱,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深更半夜还能被人撞见。陈南刚住进来不久,总把自己关在房间,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有人已经住进了家里。
她收敛表情,若无其事道:“这么晚了还在练习?怎么不开灯。”
“我在画它。”陈南指了指快垂落进阳台的紫藤萝,“这花在夜里比白天好看。”
“这样眼睛会坏的。”邓荔枝拢了拢肩上的吊带,“我去睡觉了,不打扰你。”
“阿姐。”陈南从背后喊住她,“能不能当一次我的模特?”
邓荔枝诧异又不敢置信:“……画我?”
陈南点头:“你的身体曲线很美。”
她眩晕了一刹那。
就在几十分钟前,她的丈夫在她鼓起勇气的主动引诱下,只是平淡看了她一眼,随后打起了鼾。那眼神和看案板上的一坨肉没什么不同。
她自嘲地回过神:“你别开我玩笑了。”
“我从来没有画过谁的冲动。”陈南神色认真,“你是第一个。”
邓荔枝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要怎么做?”
“你坐到这里来就可以了。”
陈南搬了把旧椅子,放到画板前。
“我要不要换个衣服?”
“不用,这样就很好。”
邓荔枝抿紧嘴唇,僵硬地坐下。
“就这么坐着吗,不用摆什么姿势?”
陈南调笑道:“你想摆个小树杈也行。”
“……太傻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忽然就笑出声。
安静的夜里只剩下铅笔和画纸细细摩挲的声音,楼上有人家在练口琴,吹着不成调的曲子,少年边画边跟着哼。楼下年久失修的路灯是唯一的光源,瓦数很低,有飞蛾在灯下盘旋,嗡嗡飞过。女人僵硬的肩头舒缓开来,身后满树的紫藤萝都在悄悄苏醒。
快画完的时候,天空落起了雨。
起先是淅淅沥沥的一滴两滴,夜风里吹来凉意,越落越密,沙沙作响。画纸的边都软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