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拢起眉,将头挨到她心脏的位置,说了一句《断背山》里的台词。
“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他的声音隐下去,很低很低,“在你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在你一次次远离我的时候,我总会忍不住这么想。但我知道,我毫无办法。”
她的喉咙被不知名的沉闷堵住,好像那是他的情绪,被她一并感知了。
“生日那一次,你想送给我的,其实是一首诗,对吗?”乌蔓用手指轻轻梳着他后颈的绒毛,“我认真看完了你给我的书,稗子和稻子是不同的,我现在知道了。”
它们非常相似,却从根本上不同。
稻子是被春天迎接的庄稼,按部就班地长大,一路顺风顺水。
而稗子是长在农田里的一种恶性杂草,它必须和稻子争夺生存的养分。一被发现,就意味着夭折。因此稗子的生长非常动荡。
追野拱在她的怀中,享受着她的抚摸,闭着眼睛呢喃:“稗子是不是很卑鄙的植物?要靠抢夺别人的生命野蛮生长。不光如此,他还要抢夺别人的爱人。不然他只能独自一人,离经叛道地长在这个世界上。”
“可我不觉得你是稗子。”乌蔓放软语气,“你知道吗?你其实是一片广袤的土壤,能救活快要奄奄一息的藤蔓。”
追野抬起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好像她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将他救赎了一般。
乌蔓很少会说这么好听的话,刚说完一张脸就尴尬地泛出赤色,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结巴说:“你不是说带来了《败者为王》吗?拿出来看吧。”
追野立刻蹦起来:“我去拿!”
他兴致勃勃地从书包里拿出碟,关上灯,只留下电视机里的白色荧光。
乌蔓抓了一个抱枕在怀里,免得自己看到那段名场面时手足无措,她需要一个东西在手心里蹂/躏以便释放那股憋闷。
追野这回倒挺老实的,安分地坐在一边,像个被检阅作业的小学生。
他们一边看,一边喝着酒。当她看到他被Declan揍得奄奄一息时,心脏猛得一抽,易拉罐都被捏变了形,爆出酒沫子。
追野被她吓得浑身一抖。
她已经逐渐喝上头,脚边是一罐罐空的酒瓶,被她随意往地板一扔,稀里哗啦滚得到处都是。
追野只能一边帮她收一边有些后悔地说:“阿姐,要不……少喝点吧。”
她跑下沙发,醉醺醺地凑近电视机,指着Declan那张脸怒骂:“你虐待小孩儿,我要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追野:“……”
他确信她已经喝大了。
原来阿姐喝大的时候,会发酒疯。
怎么办,胡言乱语的样子看着更加可爱。
追野怀抱着满手的空酒罐子,站在原地傻傻地注视着乌蔓。电视机的荧光在黑暗中将她的侧脸照亮,她清透得像一只萤火虫。
乌蔓对着荧幕上的Declan翻了个重重的白眼,恼怒地摁灭了电视机。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她大着舌头说:“不看这么糟心的了,我要去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