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出一丝烟圈,转向乌蔓。
她扬起下巴,微微张开唇,示意他把烟渡过来。
追野指尖夹走烟,却是头倾过来,将一口未吐出的烟圈尽数散在她的嘴里,没裹住,逸出几缕,飘出窗户。
她的视线跟随着烟一同飘出,看见后山上也开始起了白色的雾,虫鸣落下去,清晨快要来了。
等换完床单又洗完澡,天已经大亮,但追野还是迷迷糊糊地枕着日光睡了几个小时。
挤了两个成人的单人床应该很拥挤,可他全程感觉不到逼仄,手无意识地摸着床铺,才发现身旁没有人。
这顿时给他吓清醒了。
上衣都没套,他慌里慌张地赤脚跑出房门,被露台的花海所震慑。
乌蔓正躬着腰,把地上一排的花盆逐个搬到已经空了的花架上。她搬得很专心,小腿和手臂上洒满了滚落的泥粒。
追野的喉结滚动,喊了一句:“阿姐。”
乌蔓停住动作,回身看了他一眼:“醒了?”
“你没睡吗?”
“睡不着了,干脆起来捣鼓这些。空落落的多不好看。”她皱着眉头,“快回去把上衣穿好,会感冒的。”
他依言乖顺地点头,回到屋里,站在窗前一边套衣服,一边不舍得错过一眼地凝视着露台。
窗户有老式的雕花,凹凸不平,连带着远处的人影和花盆都显现出一种模糊的美感。但一切又是那么真切,告诉着他从梦里醒来也不必害怕,因为露台已经重新栽种了四季的花。它会就此开下去,永不凋零。
吃过午饭,有太阳的暖融午后,他们出发往更高的山上走。
山上有很多的私坟,而其中有一处,就埋葬着追野的双亲。
追野带着她来到了坟前,他虽然并不能常来,但是都托人日常打理着,因此这儿盛满鲜花,干干净净。坟后是一颗百年老树,垂下的大片绿荫庇护着他们,无论是暴晒还是风吹都被它阻隔开。
两人献上新买的花束,准备在这儿完成简单的婚礼仪式。恐怕说出去会被吓到别人,这是一场搭建在墓地前的婚礼,并不是冥婚,可好像,和他们的初遇冥冥之中搭上了某种联系。
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宿命吧。
他们并肩跪下,膝盖抵在硬邦邦的土地上,进行非常古老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夫妻。
他们想要这世界上一切逼近永恒的事物为他们作证,枝头抽出的新芽,被踏过依然顽强的野草,棱角还未被风化圆润的石头,微风,蓝天,白云,已经逝去但爱意永存的亲人。
“爸、妈,给你们郑重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儿媳妇。”
追野牵起她的手,一脸自豪地对着墓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