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一声凄厉猫叫划破夜空,所有人都看向地面,只见在那火凤凰的脚下,掉落的金盘旁边,那只女皇万分宠爱的白狸猫正躺在锦毯上,嘴边还有半个没吃完的丹药,四爪无力抽动着,须臾便僵死在地。
这药本是要进贡给女皇的,有人要弑君。
所有人都望向台中站着的舞姬和崔玄逸,舞姬突然跪地,向帐前遥拜,抬头高声说,臣女是云韶府舞姬,此前不巧撞见此人将金凤嘴里的丹药掉包。方才臣女若不如此,怕是有欺君之罪,或是未及离宫,便恐已被此人击杀。
她手里的玛瑙杯,鎏金的尖端,指着刚从地上站起身的陈默。
身后兵甲琳琅,禁军已经在殿内列阵整齐。不用回头,陈默也能猜出李知容惊慌的表情,李崔巍想必此刻也慌了神,他却只想笑。
纱帐内,长久没人回音,只听见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终于,武后轻笑了一声:“朕已经好多年,没听过《破阵》了。”
上一次听,还是四十多年前,她刚入长安,第一次见到太宗皇帝。他神武非凡,杀伐决断,未及弱冠就有战名,又通音律,善谱曲,写得一手好飞白,是她一辈子也没能得到的男人。
刚刚那舞姬在黄金台上起舞,眼神凛冽,决然有死意,让她想起当年孤注一掷要在太宗面前出风头的自己。
“云韶府领舞,诚笃忠心,舞技超绝,赏。”
她又盯住陈默。这个人如其名的小子是鸾仪卫李崔巍手下最令她捉摸不透的一个,平日里绝不出头,今夜却捅了个通天篓子。
“弘文馆崔玄逸……交由三司,从严查办。”女皇思忖了一会,终于下令。
座中站起一人,朝御座遥遥行礼,那人眼神如鹰隼,使人见之不忘。“臣来俊臣,愿请代御史台审理此案。”
他话音刚落,对面席上,一个年纪稍大些的文官也悠悠起身,对女皇行了一礼:“臣狄仁杰,请推司刑寺徐有功,协理此案。”
陈默已经被禁军制住,除去了身上的官袍,带下殿去。他脑子还在嗡嗡响,不仅因刚才乾坤逆转过快,让他还来不及反应,也因刚刚在殿上最杂乱时,裴怀玉和他都曾短暂地跪在殿上,她极快地轻声对他说了一句:
“我欠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