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笑着,心里突然安定,辩经声清晰灌入双耳,近在咫尺。
“既无郊游,阿难何得过淫女之居,自取烦恼?此亦杜撰。其伪八。”
裴怀玉感觉到有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回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笑脸,英俊落拓,笑意不到眼底。
瞬刹间,如同摩登伽女见阿难,两相观照,将彼此残缺灵魂看得无比透彻。
“佛言,阿难。吾复问汝。诸世间人。说我能见。云何名见。云何不见。”✻
她拉起他的衣袖,逃离佛陀讲经的金刚道场,无视身后被惊扰僧众的怒骂,飞跑出讲经场,穿过重重花树,像当初他带她逃离无间地狱,好像这样一直跑下去,命定的结局就追不上他们。
诵经声威严盛大,如海浪涌来,却最终湮没无声。
她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停在一棵参天古树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默也笑,无奈摇头,一手撑着树,一手扶着她肩膀。
她突然不笑了,抬头看着陈默,耳边闻得二人呼吸,月影浮动,花树婆娑。
他忽然抽回手,她却凑上前,手抚上他胸膛,满眼都是彼此绝美色相。
“陈默,其实,你的心比我还冷。你不信我,也不会对谁动心。”
“你就是方才佛经里的阿难,说是怜悯世间人,要渡我,其实是看不起我。”
她抬头看他,眼睛里有瑰丽的光,只有在这一瞬,她像极了狐狸精。
“我好歹也是个狐族,你这样敷衍我,我很没面子。”
陈默低头看她,像在看小时候耍赖要吃糖葫芦的自己,其实想要的不是糖葫芦,而是要证明,无论自己是个多讨人厌的小孩,还是会被喜欢。
他听见心底有个小人长长叹了一口气。
裴怀玉从前向他撒娇,是她当时内心脆弱,一时糊涂,他不能乘人之危。
可现在,黑暗往事没有把她困住,她长大了。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来招惹他。
他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也是小孩,想要一根属于自己的糖葫芦,想了很久。
陈默觉得,自己这几年受程云中兵痞性格潜移默化的影响,行事作风变得直接了许多。
他双手撑着树,把她困在怀里,低头寻找她的嘴唇。她也急急凑上来,双手环上他的脖颈。黑暗中,两人都在笑,像摩登伽女在和阿难拥吻,明知是劫,却没人在乎。
圆月之下,不远处的道场中,杨再思坐在讲坛前,手里转动念珠,狭长眼睛里,充满讥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