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越过了千人牙将,曾勉有些不敢相信。
许昭敲他两下:“还不快谢谢将军。”
曾勉喜道:“末将谢过刺史大人,谢过陆将军。”
苏鹤喝了一口菜羹,看向他:“听口音,你是宛州人?”
曾勉看着苏鹤点应了一声,眼神有些怪异。
苏鹤蹙眉:“宛州人怎么沦落为流民,来了康州?”
曾勉眼神躲了躲道:“不瞒几位大人,我是听闻康州军在乱石关几乎全军覆没后特意来康州的。陆将军回康州后招收流民匪寇重建康州军,我就顺势入了伍。”
三人放下筷子看向他。
曾勉有些不好意思道:“小人从小喜欢读书,奈何家境贫寒,只能在书院外偷听先生讲学。听了几年听出了三分志气,一心想要入朝为官,治国平天下。奈何小人出身低微,报国无门,只能入伍参军,上阵杀敌。幸而三位大人不问出身,一视同仁,康州我是来对了。”
许昭赞道:“你这小子,倒是有魄力。”
陆望却陷入沉思,若是太平盛世,若是他没有生在陆家而是其他文官世家,没有随父驻守康州,他或许也会像杜玄此周攀那样任意妄为无拘无束,一辈子不会经受战乱之苦,不会见到流民之难,更不会有机会听到一个连读书资格都没有的所谓的平民子弟说这样一番话。南齐世家盘踞,朝中官员几乎都是得家族庇佑的世家子弟,无论才学品行如何,只要家族有钱有权,皆可入朝为官。而世家之外的平头百姓,哪怕学富五车,才识过人,也只能宝玉蒙尘。
他在心中长叹,回过神却听见曾勉道:“我似乎与刺史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苏鹤表情极淡:“是吗?”
曾勉道:“去年仲夏,济蓝河畔,大人与两位公子一起去河上画舫,有一位公子买了一篮子栀子花。”
苏鹤凝目回忆。
“蝉鸣声已至,秋风不时起。大人想起来了吗?”
苏鹤自然记得那天,也记得那一篮子栀子花,只是记不得那卖花人的模样,他微讶道:“你是那卖花的少年?”
曾勉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笑:“恩,是我。”
说完,他又补充道:“大人别误会,我绝无攀谈之意,只是觉得能在这里见到大人,实在太巧了。”
许昭也意外道:“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时隔太久,要是换作其他日子,曾勉也不一定记得,可不知为何,那个傍晚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三个风流俊俏一身华衣的公子,一把不凡的折扇,一篮子栀子花,一锭罕见的银子,一个小姑娘艳羡的眼神。
那日苏慎很早就去御史台找苏鹤,说是他小舅舅回鄞都了,杜玄此租了画舫给小舅舅接风洗尘,让苏鹤一同前去,人多热闹。六月的鄞都,燥热无比。那个时辰正是济蓝河畔热闹之时,苏鹤怕热,更不喜欢穿过人群时热浪袭来的感觉,一身汗黏腻腻的难受得很。他本不想去,却在交谈中无意得知小舅舅是陆家人,他就突然改了主意。
谁能想到就是这一念之差,他便与那位小舅舅-生出这么多羁绊。
他想到此,不由生出几分雀跃,不顾眼前还有两人,他拉起陆望的手,轻声道:“走,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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