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她做,她永远都不会!”林子苏言不由衷,厌恶地望了一眼赵恬妞的背影。
王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子苏,回头又看了下赵恬妞,禁不住叹了一声。
林子苏回头看她,道:“你也觉得我过分吗?”
“你今天对她做什么,都不过分。只是,她是你的助理,她的工作这样效率低下,不能给你分担,还让你受累,得不偿失!”王静话里有话,温和地看着她。
林子苏的心被揪了一下,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恨恨道:“她的用处本来也不在这里,她一天不出手,我一天不放手!”
王静惊讶了一下,却也不再说话,和林子苏径直去了案场。
参加完夕会,林子苏一直等到七点多,赵恬妞才将报告发给她,人却没来。
林子苏大概浏览了一下她的报告,每个城市公司都只是寥寥一百来字的总结,并未举目列纲,详细阐明各城市公司商业去化的工作流程、进度以及销售团队培训安排及销控管理办法等。
林子苏在微信上,讥讽道:“怎么,你是要我去找你汇报吗?”
过了三四分钟,赵恬妞才姗姗来迟。
林子苏瞪着她,半天不说话,赵恬妞站立不安,也不敢看她,只听林子苏终于说话了:“这个报告,你满意吗?”
赵恬妞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说话。
林子苏以前没觉得,现在一看到她这副怯怯懦懦的样子——还是故意装出来的,这让林子莫名来气,吼道:“说话啊!”
“我实在不知道,你——,”赵恬妞刚说出“你”字,看到林子苏凌厉的眼睛时,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赶紧改口道:“不知道,林总,您想要什么样的?”
“你意思,怪我喽?!”林子苏盯着她。
赵恬妞双手抓了一下衣服前襟,表现得手足无措——这是她的真实反映,因为她的确不擅长做抽丝剥茧的工作,犹豫着想问她该怎么做,但最后还是没勇气,只得口是心非道:“没有,是我的问题!”
林子苏瞪了她一眼,很是不耐烦道:“领导要看的是我们工作的进度和成果,要看的是我们都做了什么工作,不是让你写总结,懂了吗?”
赵恬妞听得懵懵懂懂,可又不敢打破砂锅问到底,听到发问,她只能胡乱地点点头,林子苏见她这么不灵光,也懒怠调教。
大约又过了一小时,赵恬妞将她修改的报告终于发给林子苏。
这回发完,她就自觉地来了林子苏的办公室,一直站在林子苏的办公桌前,她的忐忑不安不言而喻。
林子苏看了报告后,禁不住被气笑了,嘲讽道:“赵恬妞,你当我这里是杂志社,还是报社,你这绝世的文采,放在崬森真是有点大材小用了,是不是?”
赵恬妞紧张地抓着办公桌角,指甲都抠红了,依旧死咬着嘴,不问也不说话。
只听到啪的一声,林子苏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死死地盯着她,道:“说话啊?”
赵恬妞困惑地啊了一声,一脸的不知所措。
林子苏没好气道:“你是要我给你颁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吗?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总,不是您让我做汇报吗,说是发给总裁办的,所以——”
赵恬妞还想再说,林子苏却没耐心听她废话,道:“如果你是领导,你希望听到什么?会不会换位思考?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赵恬妞半天没说话,愣了半天才摇摇头,林子苏轻蔑道:“赵恬妞,这三年你都在干什么,工作没章法,搞不清楚状况,一个简单的工作汇报,也毫无逻辑,你还能做什么?”
赵恬妞眼眶一红,禁不住低了头,这也是她三个月来的困惑,现在问题知道了,却没找到方向,没解决的思路。
林子苏见她又这个样子,也不想再点拨她,道:“我就问你,你能不能做?”
“能。”赵恬妞的声音都低到尘埃里了,她宁可委曲求全、打碎牙齿和血吞,也不愿丢掉这份工作。
林子苏撑了撑发胀的脑袋,很没脾气向她摆摆手,赵恬妞像脱笼的鸟儿一般,逃了出去。
赵恬妞出去后,林子苏就打开电脑,开始继续写报告——是的,林子苏每次交代赵恬妞做的工作,她自己都默默做了一份,因为她知道赵恬妞没那个能力。
这个报告也是,交代她后,自己就在利用碎片时间做这个报告,在赵恬妞进来前,基本上就已经完成了,现在做最后的调整和完善。
几分钟后,完成了终版报告,已经晚上八点了,郭晓钊一直没动静。
往常下午5点左右,郭晓钊就会把晚餐送到林子苏办公桌前,但今天自己的外卖却迟迟没到,不知道什么情况,郭晓钊也没说明。
林子苏本也对饮食不上心,所以也没查问。
这三个多月来辗转奔波于各个城市公司,虽然辛苦,却也无比充实。
这样空闲下来,反而让林子苏有些不适应,心突然被腾空了,从前和周瑁远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些美好,就映入脑海,回忆是如此心痛,可惜和他再也回不去了……
眼睛湿润了,林子苏讨厌这样的伤感情绪,开始趴在办公桌上小憩,等待赵恬妞来做汇报。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坐在身边,轻轻握住自己的后颈,脖子骤然一暖,身体也随之一暖。
她迷糊中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温柔地看着自己,眼睛里都是牵挂和心疼。
看到他的眼睛,林子苏的心也疼了起来,禁不住皱紧了眉。
那漂亮优雅的手指伸过来,抚摸着自己的眉头,仿佛要熨平紧锁的眉头。
随便便听到悠悠传来他低沉沧桑的声音:“丫头,回来我身边吧,好吗?”
这声音,恍若隔世……
为什么做梦?梦的都是他?……
林子苏摆摆头,想摆脱他的“入侵”,仍忍不住喃喃了一句:“好想你。”
“我知道,我也想你,天天都在想你。以前,你总说家里冷冰冰的,我还不在意,现在没了你,我才体会到你说的冷冰冰。一回到家,想的都是你,我又失眠了。跟我回家,好吗?”
回家!好诱惑啊,可我的家在哪里……
突然,那张温柔的脸变成了杨军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他发出淫荡的笑声,重复着那日的污言秽语。
又看到他拿起香槟杯,轻而易举地掰折了杯腿,然后露出邪恶的表情,缓缓向她走来……
当要走近时,他手中的半截香槟杯又变成了那条地狱鞭,不由分说猛地抽了一下,“啪”的一声,就要落到身上……
林子苏啊的一声,惊醒过来,满头是汗,茫然地望了一周,并没有人。
这时郭晓钊进来送晚餐,今天的晚餐来得格外晚,又格外丰盛。
林子苏不关心晚餐,而是若有期待地看了一眼郭晓钊身后,轻轻问了句:“刚才有人来吗?”
郭晓钊没有回应,而是默默地将餐食摆了出来,然后意味深长道:“林总,吃饭吧!”
林子苏看到眼前的“晚餐”,什么都明白了,因为这套“饭盒”再熟悉不过,那是他家的。
此前还在总部工作时,管家刘太太每次给她送饭,用的都是这套“饭盒”。
难道是刘太太来了吗?想到是刘太太,就觉得周瑁远也会来……
林子苏下意识地站起来,就要追出去,但看到郭晓钊,还是冷静了下来,重新坐回去。
看着丰盛的“晚餐”,一一打开来看,里面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中餐,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林子苏别过脸,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强忍着泪光,开始吃饭。
郭晓钊站在那里,以为她会问,可自始至终,林子苏都一言不发,只是眼眶一直红着,含着泪夹菜吃饭。
郭晓钊禁不住也是一阵心疼,欲言又止,只默默站在一旁,陪着她。
“他——,”林子苏还是忍不住,假装吃饭,“什么时候走的?”
郭晓钊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应了句“十多分钟前。”
林子苏停了一下筷子,他为什么不在自己清醒时来看,偏偏在我休息时?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和以前一样,又是在等待我主动求和吗?
不,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往后余生,我们都只能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总裁要出差,不放心你,想看你一眼。又怕你不见,才——”郭晓钊像是知道她的心事,说到这里,又欲言又止停下了。
“别说了,以后都不要提他!”林子苏鼻子一酸,喉咙哽咽着。
眼见眼泪不争气地落下,她只能抱起那盒汤羹喝了起来,眼泪就这样顺着脸颊流进了汤羹。
可是,喝了不到两口,她放下汤盒,捂着脸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郭晓钊心疼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递了纸巾给她。
林子苏头也不抬一下,拿过纸巾就开始擤鼻子、擦眼泪,一边手足无措,委屈地倾诉着:“钊哥,我心好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多就是包袱,跟随自己的心。”郭晓钊不善言辞,但往往他一句简明扼要的话,能点透迷津。
林子苏怔了一下,想起和周瑁远初相识时,他曾说过“多做少说不想”,原来,原来,可以这样解释!
林子苏莫名感到心痛,突然又大哭了起来。
郭晓钊吓到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时竟是手足无措,不敢再多嘴了!
赵恬妞再次提交报告,林子苏虽然还是不满意,但也没再为难她——许是刚才得到了慰藉,让她的心得到了片刻安宁。
林子苏难得地对她平和地说了几句话:“赵恬妞,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会不会被肖薇薇的冤魂纠缠,你会不会梦到浑身血淋淋的我?嗯?
我经常梦到,我梦到的,是杨军,是杨玫,是俞琳徽,还有你!很奇怪,你在我的梦里,永远停留在美好的大学时光,是不是很奇怪?”
赵恬妞的脸抽搐了一下,却还是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赵恬妞,你有错有罪,但不像杨军杨玫,罪不至死,我知道你有你的身不由己,法官最多认定你是被胁迫,我也可以争取最大的宽容。
这样下来,你最多会被判个一年半载,出来后也才二十六七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重新改写人生。
可是如果你选择一错再错,一错到底,这辈子你就彻底没有救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知道吗?
我恨的人,是杨军是杨玫,他们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他们该枪毙枪毙,该坐牢坐牢,你清静了,大家也都清静了,
皆大欢喜的事,你只需要抬抬手的事,为什么你就是不做?我想不通!你去投案自首吧,好不好?
去揭发杨军杨玫,去承担你的错误,只要你知错就改,我可以保证,你之前对我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谅你!”
“你不会原谅的,永远都不会原谅!”赵恬妞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没有做,怎么知道我不会?”林子苏甚是欣喜,立即追问。可惜赵恬妞再也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走了出去。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