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接头(求月票)

时间是二十一点十分。

他站在茶楼对面的阴影里,观察了一会,见没有异常,才不急不躁地穿过街。

一进茶楼正门,一楼大厅柜台左侧,靠近厨房的位置背靠墙坐着一位驼着背满头白发的老人,青筋暴露的手颤巍巍捏着一枚棋子,浑浊的眸子穿梭在棋谱和桌上的棋局之间,举棋不定。

这个位置视野开阔,可以看见进出茶楼的每一个人,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又可以马上通过厨房撤退,可进可退。

张义断定此人就是接头人郑呼和了。

不过老郑的化妆技术也是绝了。

柜台后面,掌柜的正在拨拉着算盘。

他用余光打量,其他桌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茶客,有的看报自酌自饮,有的喝茶对弈。

然后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二十一点十四分,便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走过去观察起棋局。

“我能坐在这儿吗?”

“随意。”老人咕哝着,头也不抬,但身体却微微前倾了一下。

张义轻笑一声,他没有掩饰声音,郑呼和肯定听出来了。

但即便认识,未到接头时间,谁也不能坦诚相认。

张义招呼小厮上了一壶茶水,等小厮走后,才说:“老先生下的是残局?”

“后生你也懂棋?”

“略懂一二。”

“哦。”老人不经意扫了一眼柜台上方的挂钟,将棋谱收了起来,露出下面折叠起来的大公报,折叠处是半截寻人启事。

见此,张义也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份报纸,随手压在了寻人启事上。

老人看他的目光认真了起来,隐隐有些愕然和激动。

但张义目光平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随口问:“我能抽烟吗?”

“想抽就抽呗。”

张义摸出烟,又掏了掏兜,问:“带火了吗?”

“带了。”老人颤颤巍巍摸出一盒火柴,点燃,张义凑过去点燃烟草。

老人问:“你今年多大岁数?”

张义说:“三十五。”

老人说:“看着不像啊。”

张义没有说话。

接头就在悄无声息中完成了。

郑呼和隐隐有些激动,尽管有预兆,他还是难以相信,张义就是大名鼎鼎的“深海”,不,是“美人鱼”。

他惊奇地瞪大眼睛,就听张义拾起白棋,说:“下一局?”

“下一局。”

棋盘重新摆开,两人在这方寸小盘上,厮杀起来。

郑呼和似乎有点强迫症,他总要把一个个车马炮兵的棋子摆的整整齐齐,相比之下,张义摆起来就显得率性随意,手持棋子啪啪地放着。

两人都不说话,棋盘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厮杀得正烈。

很快,郑呼和这边败下阵来,他像个气急败坏的老头子输了棋恼羞成怒一样,气呼呼将棋子一丢,嘴里嚷着“不下了不下了”,直接夺门而走。

张义重新将棋摆好,又喝了一会茶,才离开了茶楼。

出了茶楼,走出不远,在一处小河边,两人再次聚在了一起。

郑呼和从嘴里拿出一枚核桃,声音不再含糊不清,他伸出双手:“郑呼和。”

张义也随即伸出手:“张义。”

两双大手随即握在一起。

“深海同志,终于见到你了。”郑呼和严肃起来,郑重说:

“感谢你这么多年为组织做出的一切,我向你致敬!我以红党战士的身份向你致以军人最崇高的敬礼!”

随即他退后一步,立正,向张义敬了一个军礼。

张义也立正,向郑呼和敬了一个军礼。

“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很自私,一直瞻前顾后.但身为中国人,国难当头,总要做点什么。”张义深深叹息着。

“我懂,国难当头,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哪怕这是一条不归路。”郑呼和神情凛然,“说不如做,无数红党和仁人志士一直在为民族的独立大业不懈奋斗着,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将小鬼子赶出中国。”

“很快就会看到这一天的。”张义肯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