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见一辆盖着帆布的吉普车在两辆黑色轿车的护卫下驶入了罗大湾大院,径直停在办公楼下。
张义心神一凛,这又是押解的哪里的犯人。
隔着窗户向外张望,只见吉普车虽然挂着山城牌照,但四个轮子上沾满污泥,而两辆轿车轮子却干干净净,显然它们不是一路来的。
他心里疑笃更胜,默默观察着,就见两辆轿车上率先跳下来几个精干的便衣,将吉普车团团围住,可谓戒备森严。
又过了一会,党政情报处处长何商友匆匆从门厅出来。
一名便衣走上去低声说了句什么,何商友微微颔首,便衣才上前将吉普车门打开。
上面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身材瘦长,眼眶凸显,胡子拉碴,走路跌跌撞撞,好似长途跋涉了很久。
见何商友笑意盈盈地和男人寒暄几句,便衣便押着男人走入楼道,张义立刻穿上外套,慢慢向外走去。
三楼、二楼,随着脚步渐渐靠近,张义和几人在一楼楼梯上狭路相逢。
“何处长这是又立功了?”
张义扶着楼梯扶手,感兴趣地打量了一眼中年男人,笑着问道。
“一只小卒子罢了。”
何商友随口说着,挥手对手下说“先把人带到预审室”,等手下将人押走,才看着张义,揶揄道,“张副处长新婚大吉,这么早就来上班了?”
张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回答了他的话,然后问:
“抓的什么人?别误会啊,要是日谍,可要交给我们谍参科。”
“放心,规矩我懂。”何商友摆了摆手,停了一会,问:“张副处长,这是去干嘛?”
“我找局座汇报点事,不过他好像不在。”说着话,张义目光掠过吉普车,向大院的另一侧望去,那里同样停着几辆黑色轿车。
“看什么呢?”何商友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那是徐处长的车吧?”
何商友看着他,语气不悦:“审讯需通知司法处,这件事我会和老徐沟通的。”
“何处长多想了,我找他有点私事罢了。”
何商友“哦”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在确定司法处处长徐业道在办公室后,张义回到办公室,找了几份在押日谍的档案资料,找了过去。
徐业道对他的来访一脸意外,一边吩咐秘书泡茶,一边问:
“张副处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张义将手中的档案往徐业道面前一推:
“我需要重新提审这几人,要是榨不出什么油水,直接拉出去毙了。”
徐业道接过去看了几眼,见确实是在押日谍,爽快地签了字。
“谢了。”张义接在手里,看了徐业道一眼,打开了话匣子:
“徐处长你这脸色不太好啊,眼睛都是红的,还是要劳逸结合。”
“还不是给累的。”
徐业道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叹了口气,“上百名在押政治犯,要一次性处决,还不能泄露消息,难啊,我这些天为这事操劳,魂儿老不在身上。”
“这么多?”张义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就不能分批处决?”
徐业道脸色不太好看:“戴老板的意思是在四一大庆当天一次性处决,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司法处干的都是脏活,难啊,但愿这么多孤魂野怪别来找我。”
“杀这么多人,枪声一响,难保不泄露消息。”
“是啊,大白天的。”徐业道沉默了一会,看着张义问,“张副处长有什么建议?”
“就不能用毒?”
“毒?”徐业道一愣,深深地望着张义,“主意是不错,可,会不是太阴损了?”
“阴损?死在咱们手里的人还少吗?要是真有报应,咱们将来都是要下地狱的。”
闻听这话,徐业道扯开嘴,微微笑了:
“你说得对,咱们都是魔鬼,终究是要下地狱的,就怕到时候阎王爷不敢收,哈哈。”
“呵呵。”张义也笑了,他看了徐业道一眼,正转身要走,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徐处长,我刚才看到一处押解来了一名要犯,带去了预审室,何处长没通知你?”
“要犯?”
“对啊,层层保护,看起来身份很不简单。”
“这个老何又跟我玩先斩后奏这一出。”徐业道脸色一沉,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张义很识趣地说:“你忙,我先走了。”
等张义出了门,电话已经拨通了,但那边并没有让人接。
徐业道又拨了一道,还是没人接听,他一脸阴郁地挂断电话,唤来秘书:
“去预审室。”
预审室。
何商友坐在中年男人对面,笑着说:
“我是军统局党政情报处处长何商友,是你目前能见到的最高级别的长官,刘先生,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刘先生的神色平静而淡然,他喝了几口水,抬眼望了望何商友。
“我要见戴雨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