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搂草

当车轴无情地碾过一具无头尸首时,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那具尸首的肠肚被拖拽出来,在地上留下一道长达三尺长的恐怖泥印。

伯言的脚步猛地一顿,目光被角落里一块垂落的半块葛布所吸引。

那块葛布在风中不停地扑棱着,仿佛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其后。

伯言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用手中的刀鞘轻轻拨开葛布。

刹那间,一个蜷缩的人形暴露在了眼前,但那人浑身漆黑如炭,根本无法辨认其本来的样貌。

再看另一边,赞芳倚靠在一根断裂的横梁之上,姿态看上去就像是在安静地打盹儿。

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双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状态,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应有的样子。

伯言沉默片刻后,缓缓地扯下腰间的酒囊,将里面的烈酒倾洒在那具尸体上。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顿时熊熊燃起。“烧了吧。”

伯言低声说道,然后用力一甩手,熄灭了火星,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寨墙的缺口处,一名副将已经向他挥手示意队伍整顿完毕,最后一辆装满粮食的板车开始缓缓前行。

车轮无情地碾碎了道路上的一切阻碍物,包括那几根不知何时掉落在车辙里的断指。随着车身的颠簸,这些断指纷纷滚落到山涧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戚福那布满血丝的双眼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但其中的光芒却异常坚定。

他如同雕塑一般伫立在高耸的寨墙之上,俯视着下方的福卫军,口中冷冷地发出一道残酷无情的命令:“若是敌人来袭扰,暂且放他们一马;但只要这些贼子胆敢逼近一步,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此时,整个寨子内的灯火早已被悄然吹灭,四下里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那些负责防守的士兵们则如同幽灵一般,悄悄地隐匿在了这无边的夜色当中。

只有一双双充满警觉的眼睛,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在黑暗深处隐隐约约地散发着冷冽的光芒。

一名形单影只的偷袭者如同鬼魅一般从阴影中急速掠过,就在其身影闪现的刹那间,一支支精准无比的箭矢犹如闪电划过夜空,瞬间将这名倒霉的家伙牢牢地钉死在了原地。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尚未穿透云层之际,伯言胯下的战马已经踏着满地晶莹剔透的晨露飞奔而归。

此刻的戚福,正手持短刀的刀尖,小心翼翼地挑开面前的某样东西。副将身上所穿的棉袍,沾染了晨露而显得有些潮湿,衣角处甚至还微微滴着水珠。

不过,戚福的目光并未停留在这上面哪怕一秒钟,而是死死地盯住了副将甲胄之间那一抹暗红色的血渍。

沉默片刻之后,戚福面无表情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埋了。”

说完,他挥挥手,示意众人可以稍作歇息。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卯时。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八百名身披铁甲鱼贯而出,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迅速集结起来。

戚福已然紧闭双眸,静静地靠坐在议事厅的椅子上,进入了一场短暂的假寐之中。

枯草上还凝着夜露,镰刀割草的簌簌声突然被马蹄踏碎。老农打扮之人抬头时只看见寒光闪过,竹笠裂成两半坠入一旁。福卫军的铁甲掠过河面,惊起的白鸟撞进芦苇荡,羽翼拍打水面的声响混着短促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