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塑料桌椅歪斜相叠,烧虾师傅支起铁锅的动作宛如江湖卖艺人的表演。半人高的黑铁锅架在蜂窝煤炉上,抡着铁铲翻搅,小龙虾在辣椒雨中翻滚成赤红浪潮,溅起的油星子吓得人直往后仰。
那些红男绿女们,拥挤在这里。争相启齿,百无禁忌。该出手时便出手,该上牙时就上牙。
一只只“麻小儿”摞满不锈钢盆,戴着一次性手套大快朵颐,碎冰桶里,凝结成的水珠顺着普燕儿的绿玻璃往下淌。
大口嘬虾,大声喊话,大碗灌酒,斯文扫地,牛逼漫天。
风物、八卦、流俗、掌故,成了佐餐谈资,聊助馋兴,津津有味,头头是道。
穿漏洞牛仔的青年和西装革履的外企白领比邻而坐,用泛着油光的嘴唇争论国安队的战术,身后蹬三轮收泔水的师傅突然插句嘴,“现在踢得什么狗屁玩意儿,还是曹谢两高时候牛逼!”,引得满座哄笑。
热闹的人群中偶尔还埋伏着某位在电视上常见的大腕儿或老板,也一样在埋头苦撮,不仅情趣盎然、简单生动,辣到位了,还会跟你贴心贴肺论起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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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围桌一聊,许多交情嘁哩咔嚓就结下了。
收餐的大妈擦着汗吆喝“借过”,送餐的伙计端着托盘在桌椅间穿梭,像一条灵活的游鱼。
入夜愈深,烟火愈浓。火锅店飘出的白雾裹着麻酱的醇厚,羊蝎子在铜锅里咕嘟翻滚,“麻小”的香辣呛鼻,成了老饕们心照不宣的暗号。
在此时的簋街,所有身份都溶解在麻辣里,只剩最真实的大快朵颐的欢愉。
一批又一批食客踩着满地虾壳卫生纸踉跄归去,环卫工挥动竹扫帚的沙沙声里,承载了燕京城的最大众胃口,没了矜持与规矩,只剩下烟火中鲜活的人世间。
找地儿停车,彭年领着几个人从东直门往里走。
小李厨子瞅见那个雕塑,“噫?”了一声。
“李总,怎么了?”彭年注意到,问了句。
“那玩意儿是错的。”
“啥?错的?”
“那叫爵,不叫簋。一个酒器,一个食器。”
“是嘛?嗨,管他呢,这里面不也喝酒?”
“也对。”
一群人溜溜达达,靠着小李的鼻子,在“胡大”和“仔仔”中间,选了个第三家不怎么排队的新店。
“几位,坐哪儿?里面还是外面?”还没进门,就有小伙计来迎。
“算了,就外面吧,给找个边上,不碍事儿的。”李乐瞅瞅门里,瞧瞧门外,指了指。
“得嘞,那边儿,大桌,你六位,正好。”
“走起。”
靠着另一家羊蝎子店的墙头,几人围着一张桌子落座,眨眼工夫,就铺好了塑料桌布,上了餐具。
小伙儿心明眼亮的给李乐递上菜单,候着点菜。
“麻小怎么算?”
“看您是论只还是论盘儿。论只,有两块的,有四块的,有六块的,个头不一样,十只起售,论盘儿,有88,168,258。”
“嚯,不按斤卖?”
“嘿嘿,都这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