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担心的事,就搁在眼前。
比预料中好上一些的是,嬴政与李斯不在,率先见到曹氏母子的是扶苏。
草料修葺而成的围墙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土砖房内别有洞天,好多东西她见也没有见过。
曹氏想这得是周游天下的富商才有此财力。
她坐下也有些局促,但刘肥却很快自洽,摸摸檀案边上方胜纹路,睁着双大大的眼睛张望四周。
刘肥伸出小手去拨案上的麦饼。曹氏打他,刘肥表情一瘪,“呜。娘,我饿。”
嬴荷华轻抬手,案上很快摆满了食物。
陈平站在一旁也满脸狐疑,她出门说要领略一下会稽风物,特意与嬴政与李斯分开走了一个方向,她悄悄和他说要去拜访韩信,不过却在遇上这对母子,她很快回了城中。
陈平想,韩信那人,他见过,气度不凡,颇有潜蛟之才。她眼光如炬,又很会礼贤下士,但现在,嬴荷华好声好气与那个村妇寒暄,聊的是一些农物收成……
刘肥狼吞虎咽,毫无礼仪可言,那母子如何看都是普普通通。
曹氏低声责叱儿子慢点吃,她看了眼陈平,又小心翼翼看着侧案微笑的‘少爷’,心里想了又想。
方才,因她不愿,正是纠缠,一个农人赶来,“出事啦,你那田里出事了啊,周哥你还杵这儿干什么,快走啊!”
周勃刚交代完她,一个年青男子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我家少爷来问,你可是曹氏?”
曹氏一哆嗦…但她回头,看到他们穿一皂白黄。秦制衣色分明,庶人着白,曹氏神经放松不少。
她在沛县守寡多年,做的是酒馆生意,秦灭六国打了好几年,尤其是三晋亡后,沛县这小地方也逃来不少乔装的贵族。
有钱没钱,身份地位如何,她眼睛可是毒辣。
她打量那青年身后的少爷,发现了些端倪,白白净净的“主子”大概是一个贵族女子。
那‘少爷’开口说要问农事,请她到家中相谈,又许诺说能给她吃食住处。
曹氏毫不犹豫就答应。
她一路追到会稽,盘缠用尽,只有这一个三岁的儿子,刘邦走的时候,答应了她要回来找她,但这一走就是三年。那会儿她肚子还没显怀,生了孩子不久,她就下了狠心要找人。
她这要是被周勃送回去……这哪能说清楚…还不如搏一搏,向她索要些钱财作路费。
许栀盯着刘肥,这和当年观察李左车不同。
刘肥好像全然无知身边的危险,吧唧吧唧地吃着手里的鸡腿,嘴角糊上油渍,他用袖子一擦,又继续吃。
“小郎君可还有什么想吃的?”
刘肥毫不怯场,学了大人的礼,“你给这些东西我从来没吃过,我觉得很好。我还想要……甜甜的果子,你案上那种看起来很特别,我想要一个差不多的!”
他说着,又指了嬴荷华。
陈平蹙眉。
“原君,将这枚苹果拿给他。”她开口。
“……”
陈平最烦小孩儿,无论谁的都一样。
刘肥自然不给陈平客气,嘿嘿笑了一下就接过来吃,咬得脆生生的。
小孩儿一双眼睛那带点无辜之物有曹氏的影子。
他身上那股劲儿……让她轻易感到了一种潜藏的危险。
尤其是姓刘的和汉臣待在一处屋檐,她宛若惊弓之鸟,忍不了陈平须臾的色变,她问陈平,“你怎么那么大反应?”
陈平哪知道史书上写,他诛灭吕氏,是刘氏天下坚定的拥护者。
“臣只是单纯讨厌小孩。”
他想,这和讨厌李左车、公子高差不多。绝对不是因为他在通告郑国荀子亡故的路上看到的有关。
刘肥安安全全在茅屋睡下后,曹氏私自找了嬴荷华。
“贵人所问的曲辕犁我并不明白。不过,您放心,这一带之中并无制约,您父亲回来之后,你们要走,选再南之地应该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