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次将笔提起、放下。
最后,她还是提起了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速脱身!
“郡主可在?”
就在这时,门外忽传来呼延贺兰的声音。
萧焉枝猛地抬头,美目中闪过一抹惊色。
情急心虚之下,她将纸条迅速塞入口中,一口吞下。
不一会儿,婢女领着呼延贺兰进来。
“呼延王子有事?”萧焉枝问。
“没有其他事情。”呼延贺兰摇头,道:“此前郡主所言,确实属实,非我有意隐瞒郡主,只是事以密成,还望郡主见谅。”
萧焉枝轻‘嗯’了一声。
“郡主。”呼延贺兰再度开口,道:“周彻能力,你我都已领教过了,就我来看,除去此人,远比胜汉军一两场、或是夺下一两个郡更为重要。”
“换句话说,周彻不死,我们很难吃下并州,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萧焉枝横眼看他:“你在怀疑我?”
“不敢!”呼延贺兰叹气,道:“郡主知道为了并州,陛下和大原各族倾注了多少心力。”
“当然知道,你们甚至不惜射我一箭!”
呼延贺兰一滞,而后惭愧低头。
萧焉枝手指门外:“滚出去!”
“郡主息怒。”
呼延贺兰告罪,转身离开。
唯剩萧焉枝坐在屋里,陷入了长久沉默。
而后,她又一次提起笔:舍军而走,性命可全。
呼延贺兰一离开此处,即刻召来心腹:“派人盯着此处,若有人出来,只在城中行走,可置之不理。倘若出城,立即拿下!”
“是!”
——这天晚上,也就是第五日,夜。
韩问渠睡在原属于江令的最大房间、听着窗外的雨、搂着江令的爱妾,睡得格外的香。
当然,爱妾是江令主动献上来的。
他不止先给了韩问渠,宇文汗鲁那也一样安排了。
然而,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的韩问渠,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到他的爱女在油锅中翻滚,向他伸出手来;韩问渠下意识将手递了出去,想叫女儿拽出锅来。
可就在伸手的刹那,爱女身影恍惚,猝然变成了披甲大汉。
大汉一声怒喝,奋力一拔,韩问渠嘭的一声,身体中竟撕开一阵血雨来!
他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上遍布冷汗,大口喘着气。
“大王。”
那个娇俏的女人搂着他,声音软绵绵的:“大王是做了噩梦吗?”
“是,好生可怕的梦。”韩问渠面色煞白。
作为修过易经的儒生,他对这种事还是极为相信的。
此梦必有所召……难道自己将犯血灾之厄!?
“大王勿惊。”
妇人轻揉着他的心口,安慰道:“长途跋涉后歇息下来,人是会惊梦的,这是常态。”
“如此吗?”
“是的,奴家也有过。”妇人轻笑一声,道:“要不要奴家帮帮大王?”
“来吧!”
不知道状态不行,还是年纪太大,小妇人努力了很久,韩问渠始终提不起心思。
他叹了一口气:“睡吧!”
他自己也躺了下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这么大的雨,想来江令在外睡得也不安稳。
要不要借机作秀一番,去安抚安抚那些人?
毕竟,自己能不能活,还要仰仗这些人。
听说周彻体恤下属,自己却从未做过这些事,或许这正是自己会走到这一步的原因?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起来……他老了,外面太冷了,又湿又冷。
难道那些人,真会因为自己做了这一二微不足道的事,便能拦住周彻吗?
还是睡吧。
抱着这个香喷喷的妇人,今晚左右还是舒坦的。
“啊!”
他刚闭上眼,却又猛地睁开。
夹杂在错乱的雨声中,耳畔竟隐约传来哀嚎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