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兄弟…”
“等明年家里宽裕,我再请陆大哥喝好酒。”
董河拣着路,穿过泥泞的桑田小径,跨过石拱桥,到镇上酒坊打了酒,用所剩无几的银子为吕杏买了只梳子,拎着酒回去,走到来时的石拱桥,蓦然感觉眼前一黑,便立站不住。
咣当。
酒坛摔碎的桥上,碎片飞溅,酒洒了一地。
董河倒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
吕杏自孩子董文在赌坊输钱后,心中郁结,常常卧病在床,好一阵儿坏一阵儿,家里的里里外外全靠董河撑着,所以他看着身子骨硬朗,其实已经被生活重担熬的油尽灯枯,欠的银子能还上,心劲儿一松,自然突然辞世。
陆缺刚刚看出董河的情况,想劝他回家去,可想想又觉得于事无补,没有开口。
这一世,董河好像是还债的。
前世的董无间枉费真元宗多年培养,再世重来,辛苦一辈子,操持家业,临了连壶心心念念多年的酒都没能喝上。
也挺让人心酸。
半个时辰后。
董文满脸是汗的跑到陆家老宅前面,扑通跪倒在泥泞里,连叩三个头:“陆大伯,我爹刚过世了,请您到家里帮忙。”
“好。”
董文说完,继续往下一家跑。
陆缺手里还拿着那十两银票,低头看了看,快步出门。
………
随着世俗身份陆子虚的年纪增长,陆缺减少了每天摆渡的次数,载两三位客人,便早早回家,拉张椅子坐在门前,闲看河对面的人来人往,又或听听石坊村的婆娘们聊家常理短,与老船夫无异。
某天出去摆渡,季南茵不知又搭错那根弦,在无虚海上办完公干后,流窜到了三桥镇,看见陆缺刚刚划着船穿过石桥,连忙从岸上追来,挥着手臂,亲切地打招呼:“臭老头儿,把船靠过来,载姑娘游河。”
这娘们儿现在至少三百二十岁,但和陆缺叫起臭老头儿,照样很顺口。
陆缺掉头过去,季南茵跳上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众生相面具模拟出的老脸,然后拍手笑道:“臭老头儿,你印堂发黑,料想已活不了几年,寿材可有准备?”
“干你祖宗!”陆缺翻眼骂道,但随即又恢复常色,“你不提醒,我倒真没想起来,是得去订副棺材的。”
季南茵很大方道:“本姑娘送你一副好了。”
“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