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婴儿肥面庞的茶色碎发少年,收起了魔导器具【黑夜眼】,转而取出一块怀表。这块怀表并不像是普通的怀表那样,它的指针并不会跟随时间而走动,表盘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远远超过一天所需要的时间节点,甚至遍布着莫名其妙的符号。
它是倒着旋转的、表针上的速度时快时慢,颇有跳跃性。
茶色头发的少年拍拍表盘,又把它拿的离自己远了一些——看上去不像是对待精密机械,反而像是对待某种接收信号不太灵敏、或者侦测数值不太正常的检测通讯工具一样。
——没信号啊。
少年这么想着,还是无奈的收起了这个怀表。虽然号称是只要仍然身在阿卡迪亚世界之上,不论是几万米的高空还是几千米的深海,这个怀表都能收到来自于大本营的信号指示,但收到是收到、能够辨别是能够辨别,在矿镇周遭的这片密林之中,能够收到的信号异常的微弱,除了证明确实有与大本营建立过通讯之外,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按理说,以自己这样的级别,是还不足以拥有独自外出执行任务的资格的——太稚嫩、太年轻,有叛逃出去暴露本部的情报的风险,但本来带队的前辈前段时间前去拉拢一位他觉得“已经一只脚踏在堕落之边缘”的勇者时,失了手,人间蒸发。
前辈叫什么名字来着?
少年发觉自己已经想不起来前辈到底叫什么名字、又使用什么武器、又有什么奇特的能力了。甚至于,那个前辈究竟是男是女、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这样的一个前辈......都是无比模糊的记忆。
真叫人头疼啊。
死了倒是不打紧,可没有最起码也是四次突破的前辈的武力震慑的话,自己便对于这次行动没有半点自由裁量权,做什么事情、做到什么地步、在哪里做事,都是不能自主的。与本部有所联络的这里的【那个死人】也不可能会听取自己的意见,只是按照他自己的心意去做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只已经开始腐烂、半截肠子都挂在肚子外面的乌鸦,吱呀吱呀的飞了过来,落在少年的身边,那已经完全腐烂融化的眼珠连转动的功能都失去了,但少年知道,在那眼窝深处,有一对死白色的浑浊眼球正在透过遥远的距离看着自己。
“嘎、嘎。”
乌鸦震动那已经腐朽失去弹性的声带,催促着少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马上就动身,你那边一动手,我马上就动手,行吧?”
少年口头应付着,但深知这家伙并不是能够以常理去理解的家伙,敷衍一时可以,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否则那迟钝腐朽的大脑里可是会蹦出毫不犹豫杀掉自己的选项的。
他从背上的背囊里,缓缓的抽出了一柄用布匹包裹着的剑。露在外面的剑柄超过一肘的长度,由素白色宛如凝固的羊脂般的玉料雕琢而成,表面蜿蜒着若有若无的雾状花纹,尾部则有一条长度超过一尺的穗,叮叮当当煞是好听,是金属制成的银色剑穗。
乌鸦见他取出了武器,才满意的张开翅膀飞走——翅膀上的毛发早就不能被肌肉给牢牢抓紧了,是用沥青直接粘在腐烂的骨骼上的,飞行之间偶尔还会掉落点点碎肉浮毛。
少年握住剑柄,重新取出黑夜眼,看向了远处密林边缘的道路之上,那三架马车的方向。
仿佛有所感应一般,马车上的那个黑色铠甲的家伙,竟然陡然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