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雪停,暖阳洒落下淡金色的日光。
应天府之内,无论是达官勋贵还是寻常的百姓人家,一来忙碌于置办年货,操持过年期间的人情往来。
二来则是在来来往往间唠唠家常,热烈议论着这两日发布出来的号外期刊,有人谈史论政、有人针砭时弊,有人交流连载小说的内容,沉迷其中,猜测后续剧情。
眼看着便只等过年喜庆热闹一堂。
谁也没料到。
一道圣旨又传了下来:
刑部给事中赵毅、上元县县令……等共计五名朝廷命官,经查,存在收受贿赂、中饱私囊、鱼肉乡里、欺压百姓……等等各项罄竹难书之大罪!牵连涉罪者若干,皆是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现据其罪行轻重,重者于应天府京郊剥皮实草,次之斩立决,再次抄家流放没收家产。
因为临近过年而车水马龙、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应天府各处大小街道上,骤然卷起一股肃杀之意,身着飞鱼服佩着绣春刀的锦衣卫、严整肃穆的五城兵马司……各自辗转其中,按着名单一家一家拿人。
“好!陛下果然有一双看透一切的明眼!那刑部给事中就不是个东西!咱邻居家里那水灵灵的丫头,就是给他糟蹋了的!偏偏他关系硬,谁也奈何不得他!”
“还有那上元县的县令,表面上看起来人模狗样,端的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际上私下里收受许多贿赂,判案之时多有偏颇,咱娘家有个侄儿就住在上元县,和咱说过不少呢。”
“只是素来民不敢与官争,这个上元县的县令事情又办得谨慎漂亮,现在好了,咱如今这位少帝,一双眼睛比谁都看得清楚!百姓的冤屈不等百姓来告,陛下便先替咱这些老百姓做了主了!”
“大明有如此圣明之君,是多少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咱也真是生在了个好时候了!哈哈哈哈哈!”
“……”
虽然应天府纵横交错的各个大街小巷之内,不时便有五城兵马司的官差,亦或是那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出没,但百姓却大多都没有被这股肃杀的风气给吓到。
不为别的。
而是这小半年的时间之内,朱允熥对民间的悠悠众口,始终是一种置之不理的态度,他也是这么要求锦衣卫的。即便是之前百姓骂得正嗨的时候,也没听有百姓因言获罪,如今这场面为的是抓贪官,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再加上朱允熥挑的就是罪行最恶劣的、直接对百姓造成影响和伤害的几个案例出来正典型。
反而许多百姓还是一边三两结伴地购置年货,闲聊吃瓜,对今日这大抓贪官的场面拍手叫好。
连带着这个年好像又多热闹了几分。
不过。
这件事情在百姓看来是一个样子,但是在各大京官眼里看来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醉月楼。
已经焦虑了两天的礼部尚书詹徽詹大人,此刻正和傅友文二人坐在包厢之内。
傅友文坐在朱漆红木桌旁边缓缓品着杯中的茶水。
而詹徽则是坐不住,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在房间里面脚步声“哒哒哒哒”地来回踱步,踱步的同时还频频透过半开的窗户往外看去,似是在等着什么。
“今日是第三日了,我手里可有消息,自从这号外期刊发售以来,锦衣卫那边行事虽然颇为低调不张扬,可人员走动比以往频繁了不少,陛下他绝对在查什么……果然要出事!要出事!”詹徽一脸愁容地道。
他的确在等。
乾清宫里那位肚子里冒黑水儿的,出手又狠,他是真怕这应天府还要来个人头滚滚。
他是吏部尚书,主管朝廷人员调任,特么的把人杀光了,他还调谁去?
和詹徽一样屁股都不愿意沾凳子,坐立不安的人也不少,当然,原因就和詹徽不一样了,大部分人在瑟瑟发抖,担心自己这颗项上人头,担心自己一身的皮,担心上下满门一家老小。
就在詹徽来回踱步的时候,终于有人敲响了房门:“老爷,朝廷果然发了圣旨诏令了!陛下一共处置了五名京官,还有与他们牵连的涉罪人员。”
詹徽当即深吸了一口气。
脸色大变,压着声音道:“果然来了,当即陛下承袭了先帝那个雷厉风行的狠劲儿,天子一怒,伏尸百……嗯?”说到一半儿,詹徽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也停下了自己那十分焦虑的步伐,瞪着眼睛看向传消息的人:“你刚刚说……说什么?处置了几个人?”
前来送消息的小厮微微愣了愣。
而后老老实实地应声道:“回老爷,打头的一共是五个,其中包括刑部给事中赵毅、上元县县令等,就相关涉罪的官员若干,数量不算太多。”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