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的表情猛地怔住，他脑海中浮现出阳滋公主一直在催他生孩子的画面。
这其中，会不会也有嬴政的默许？
催他生孩子，让他的孩子继承仙皇之位，并主持灭世计划。
如此一来，他又如何再反抗，如何生出怨恨之心，还不是乖乖配合仙秦诛杀鬼母。
“哈哈哈，好好好……”陈恕猛地仰头长啸：“好一个嬴政，好一个祖龙！”
“你疯了，笑什么笑？”鬼母感觉陈恕笑得有些凄凉，心中也莫名随之酸楚。
“我好想让嬴政复活啊！”陈恕笑得森森然。
“他死了尚且不让人安生，你竟还想让他复活。”
“唯有他活过来，我才有机会亲手弄死他啊！”陈恕咬牙切齿。
可惜，万事一死百了。嬴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绝无复生的可能。
鬼母点了点头，算是与陈恕有了共鸣，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虐杀嬴政亿万次。
陈恕突然扭头看向鬼母，满脸郑重：“鬼母，我不再奢求你与人族相辅相生，只需两界断绝关联恢复原貌。”
“山海界归你，星空归人族。至于陨落的地星，就当作是人族付出的成长代价吧。”
“你若同意，我便放你回去山海界。”
听完陈恕的话，鬼母望着陈恕久久不语。
好片刻后，她才开口问道：“那你呢？”
“我？”陈恕嗤笑：“我自然是和地星一同坠入太阳星，发光发热，普照众生。”
太阳的质量是地星的三十三万倍，地球坠入太阳就像是一个小石子砸进火山口，仅能在接触点激起一串火花。
太阳仍会存在，且会持续发光发热。已经有了在星空生存经验的仙秦人族，也不会因此遭遇灭顶之灾。
只需两界恢复原状，仙秦可以向更远处的星辰大海进军，鬼母也可以继续守着她的山海界感悟大道。
唯有地星、陈恕，还有那些已经泯灭的人族，会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鬼母盯着陈恕，只是沉默，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她这一思考便是数日，太阳也越来越大，刺眼的光芒几乎笼罩了整个天空。
“你就乖乖回去山海界，安安稳稳活着，何必送死。”陈恕开口催促。
他清晰感应到地星奔向太阳的速度越来越快，怕是只需一个月的时间地星就会开始崩解，并会以极快的速度坠入太阳的烈火中。
“其实……，漫长且孤寂的活着，也没那么好。”鬼母消融了脸上的冰冷继续说道：“我在孤寂中独自度过了无数万年。”
“虽有清风明月作伴，亦有走兽环顾身周，但我清楚知道我只有我自己，从来都没有什么伴侣。”
“用意念操控百兽，是我着实无趣，便通过控制百兽的身躯去感受它们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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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直到我接触到人类，我才懂得什么是悲欢。”
“我控制的人类越来越多，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剧烈情绪波动，这令我痴迷又满足。”
“与人类接触仅短短两千年，却比我之前万万年都要漫长，都要充实。”
“若是回去封闭的山海界，我与回去牢笼又有什么区别。”
见鬼母敞开心扉畅谈，陈恕大感稀奇，他趁机反问道：“既然人类能为你提供情绪价值，那你为何还要覆灭人族？”
“没有要覆灭人族啊，本尊只是想覆灭仙秦，掌控人族。”鬼母回答的理所当然。
仙秦胆敢羞辱暗算她，那自然留不得，必须将其挫骨扬灰。
而她作为山海界的至尊，也理应像统治山海界百兽一样驾驭人族，人族凭什么反抗。
“你这娘们，思想太极端。”陈恕没好气呵斥道：“你的掌控方式太过极端，完全没有共情，即便你强行控制了人类，最后你剩下的也只有孤寂。”
“你说谁娘们？”鬼母瞪眼怒视。
“说你！”死到临头，陈恕也不再惯着鬼母。
“哦。”鬼母的态度反而又软了下来：“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感觉怪怪的。”
“有毛病，真是给你惯的。”陈恕感觉鬼母此时的状态更古怪，但他反而加重了语气。
哪料鬼母不仅不气，反而打开话匣子继续说道：“我也有共情的。”
“你有共情？直接抹杀和操控生灵的灵魂，你有什么共情？”陈恕嗤之以鼻。
鬼母睁着明晃晃的眼眸看向陈恕：“我跟你有共情啊，感觉你就是我的……同类。”
“我……”陈恕扭头与鬼母对视。
片刻后，他实在抵不住鬼母目不转睛的直白眼神，侧过脸去。
“你快些回去山海界吧，记得我所说，山海界归你，星空归人族。不要再控制生灵的灵魂，你可以尝试以同类的身份去跟他们相处。”匆匆说完，陈恕抬手便将两界壁垒撕出一个豁口。
他与地星一体，地星所在就是他的领域，看似坚不可摧的两界壁垒，他却可以随意操控。
鬼母看了一眼大开的空间壁垒，并没有着急离去。
“你这么放我回去，就不怕我回去山海界后食言而肥吗？”鬼母奇怪陈恕竟然没有让她以大道起誓。
甚至，她有些担心这是陈恕和仙秦的阴谋。
但她反复感应，都没能察觉到危险。在下意识中，她也不愿相信陈恕会对她用阴谋。
“食言而肥，呵呵……”陈恕轻笑道：“若是你食言而肥，那你与人类还有什么区别？”
鬼母皱眉，她有些听不懂陈恕的话。
但仔细琢磨后，她又感觉陈恕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去吧，快回去山海界吧。”陈恕摆手催促。
面对陈恕的催促，鬼母心中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不舍。
她试探问道：“要不……我陪你到最后，再离开？”
山海界随时都能回，回去后更是有着大把的无聊时光可消磨，但陈恕和地星却仅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可活。
“不用了。”陈恕摇了摇头：“最后的时间，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好！”鬼母微微颔首。
她向来果决，从不懂迟疑，今日却有了太多的反常。
她毅然决然转身，化作流光穿过两界壁垒回去山海界，头也没回一下。
陈恕望着鬼母离去的背影，就像是望着亲手放生的小兽。
一个在人间，一个在旷野，自此再无相见，如此也好。
“最后再看一次朝阳升起吧。”陈恕起身换到地星的背阴面，并用全部气力去减缓地星的自转速度，似乎如此便能让时间变得慢一些，也便能延长末日的到来。
四周不停翻涌着熔岩，亦有陨星不时坠落。
虽是在背阴面，世界却并不黑暗，而是有着末日一样的暗红色。
他凌空盘坐，静静等待着世界毁灭，同时也是在等待朝阳升起。
他脑海中思绪万千，想了很多很多。
时间过得很快，等他回过神来，他才醒悟他好似什么也没想。
面对死亡和末日，他比曾经的臆想要表现的平静，甚至平静过了头，心如止水，身似顽石。
“诶……”
陈恕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呼喊，声音很熟悉，却又有着极为陌生的空灵和温和。
他只当作是幻听，没去理会，也没有转身。
“我决定了，留下来陪你。”鬼母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至陈恕身侧，屈膝坐了下来：“回去山海界后，哪怕仍有人族作乱，我却只感觉到孤寂，提不起任何兴致。”
“我迫切想回到你身边，和我唯一的同类在一起。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