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辙在月光下蜿蜒如蛇,最终消失在通往骊山刑场的官道尽头。
而千里外的长安新城墙头,第一面王旗正在晨雾中缓缓升起。
“都退下吧!”林川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斜倚在龙椅上,镶金丝袖口在烛火下晃出细碎流光。
阶下群臣如蒙大赦,顷刻间退潮般散去,唯有青铜灯树在地面投下摇晃的阴影。
“贺喜韩公!”
“往后还请多照拂……”
此起彼伏的道贺声在殿外炸开,韩非子却疾步穿过围拢的紫袍官员,目光锁定那个拄着竹杖的佝偻背影。
春寒料峭,烛戊之的素麻披风被夜风吹得翻卷,露出内里褪色的玄月旧纹。
“相国留步!”韩非子伸手搀扶时触到对方冰凉的衣袖。
“当不得这称呼。”老人干枯的手指抓紧竹节,“如今满朝文武,谁还记得新郑城头的降旗?”
自嘲的笑声惊起檐下栖鸦,惊惶的振翅声里混着他沙哑的低语:“当年他们都说我是怕死鬼,可那些指着脊梁骂的人,可曾见过乾军铁蹄下的婴孩?”
韩非子望着老丞相凹陷的眼窝,那里蓄着浑浊的泪珠:“先郑臣民现与乾人同耕同税,相国何苦。”
“你可知昨夜郑地商队又被扣在函谷关?”烛戊之突然剧烈咳嗽,喉间泛起血腥气,“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争几日?”
他甩开搀扶的手,竹杖点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脆响,“终究是要托付给你们了。”
远处忽有宦侍提灯奔来,明黄绢帛在风中舒展。
魏征与吕朗对视一眼,前者将鎏金酒壶塞进吕朗袖中:“去年埋的梅子酒。”
“御史台的酒可不敢乱喝。”吕朗嘴上推脱,手指却扣紧了壶柄。
两人会心而笑,抬步时忽被宦侍拦在丹墀之下。
张文远按剑立于阶前,青铜甲胄在暮色中泛着寒光:“奉王命召见二位。”
吕朗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强笑道:“将军可知此番召见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