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医院走廊静悄悄的,就自动售货机那荧光,在瓷砖地面上投下一片青绿的暗影。有个叫贺礼尽的医生,把听诊器往白大褂口袋一塞,“哐当”一声,硬币丢进投币口,这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咔嗒”一声响,嘿,罐装可乐没掉下来,出货口滚出个沾着冰碴的玻璃瓶。贺礼尽弯腰去捡,手指尖一摸,黏糊糊的。再一看那瓶身,标签都被撕去大半,里头暗红色的液体里,飘着半片带牙印的肺叶,气管断口那儿还凝结着黑色的血丝。
这时候,护士站传来一阵尖叫。原来是夜班护士小张,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自动售货机。那机器可邪乎了,一个劲儿地往外吐内脏罐头。有泡在福尔马林里、印着牙科诊所钢印的心脏,装着肾结石的塑料盒上还贴着“赠品”标签,最下面的出货口,滚出一颗布满咬痕的眼球,那虹膜里还残留着惊恐的弧度呢。
再一看监控录像,好家伙,所有罐头都是凭空冒出来的!
贺礼尽慌慌张张地躲进休息室,白大褂前襟都被冷汗湿透了。五年前的那场器官移植手术,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冒出来。那时候,无影灯下,年轻供体的胸腔被强行剖开。他这个主刀医生,在院长的指使下,把供体的死亡时间提前了十二小时。为啥呀?因为VIP病房里等着心脏的,是某位大人物的独子。
“你们会遭报应的!”供体母亲撞死在医院石柱上的场景,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贺礼尽拧开矿泉水瓶,一看水面,差点没把他吓死,水面上倒映着一张陌生女人的脸,脖子上还有道像缝合线似的紫痕。
这时候,自动售货机开始动了。深夜查房的住院医瞧见,那银色的机器,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拖着,在走廊的瓷砖上划出一道暗红的轨迹。它一路滑到ICU病房门前,出货口“咕噜咕噜”滚出二十枚带齿痕的断指,不多不少,正好对应着五年前移植手术取器官的数量。
法医在太平间发现了不对劲,这时候贺礼尽正忙着焚烧旧病历呢。打开本该存放尸体的冷藏柜,好家伙,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个内脏罐头。最上面的玻璃罐里,泡着一颗长满霉斑的心脏,跟五年前移植手术的病理报告一模一样,连冠状动脉的钙化点都丝毫不差。
刑警队长举着个证物袋,走到贺礼尽跟前,问:“贺主任,解释解释这是啥?”原来,从自动售货机内部夹层找到的文件显示,2018年到2020年,有37台同型号的机器被捐赠给各地医院,捐赠人签名那儿,印着五年前跳楼女人的血指纹。
更邪门的是,所有罐头里内脏的DNA,都跟当年的器官供体一样。有个警员想去搬证物,一个肾脏罐头突然“砰”的一声爆开,脓液在墙面上画出“还剩19小时”几个字。
贺礼尽慌了神,躲进地下车库。车载广播里正播着通缉他的消息呢。他一瞅后视镜,哎呀妈呀,自动售货机从电梯间慢慢滑出来了,不锈钢外壳上全是抓痕。出货口弹出来的,不再是罐头,而是半截咬烂的舌头,那是今晨暴毙的麻醉师的舌头。
手机自动播放起五年前的手术录像。画面里的“供体”突然睁开眼,被缝合的嘴角一直咧到耳根,还怪声怪气地说:“您订购的赎罪套餐已送达。”仪表盘上的时间跳到00:00,后备箱传来罐头滚动的声音。
贺礼尽急得直捶方向盘,这时候车载导航切换成阴森的女声:“前方三百米右转,进入赎罪通道。”轮胎压过柏油路的声音,变成了血肉挤压的声音,远光灯一照,高速公路护栏上密密麻麻全是内脏罐头,每个上面都刻着参与过那场手术的医护人员的工号。
太平间的自动售货机吐出第37个罐头的时候,贺礼尽发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是由无数眼球组成的,手术刀柄上缠着带血的肠管,麻醉面罩里渗出福尔马林味道的雾气。
头顶传来院长的声音:“这是您亲自挑选的供体。”贺礼尽一瞧,自己的胸腔被机器臂划开了。自动售货机的玻璃窗映出操作的场景,五年前的青年供体正握着手术刀,腐烂的指尖捏着一个刻有“贺礼尽”字样的心脏罐头。
等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满墙用血写着“谢谢惠顾”。那台自动售货机立在手术室中央,出货口塞着个密封罐,泡在淡黄色液体里的心脏完整无缺,就是左心室的位置,留着个月牙形的齿痕。
结案报告上说,所有涉案人员的内脏器官,都能在自动售货机的罐头里找到对应的样本。结案三个月后,新入职的护士发现,医院那台机器又开始吐出带露水的百合花,花茎断面还残留着整齐的牙印。这故事啊,也就到这儿啦。
凌晨三点,医院走廊静悄悄的,就自动售货机那荧光,在瓷砖地面上投下一片青绿的暗影。有个叫贺礼尽的医生,把听诊器往白大褂口袋一塞,“哐当”一声,硬币丢进投币口,这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