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时，李长风正站在断龙崖的残碑前，指尖摩挲着朱雀印拓本上的暗纹。

那些蜿蜒的蛇鳞纹路在霞光里泛着幽蓝，昨夜冻在霜花中的半枚青龙玉珏，此刻正在他袖中隐隐发烫。

"；碧霞坞的营帐设在西南巽位。"；何悦提着琉璃灯走来，灯芯跃动的灵火在她裙裾金纹上投下细碎光斑，"；昨夜他们用传音阵联络了三个小宗门。"；

李长风将拓本收入芥子囊，目光扫过少女足踝上若隐若现的锁链状金纹。

那纹路随着她步伐明明灭灭，竟与断龙碑新生星宿的明暗节奏暗自契合。

他想起黎明时分崖底传来的锁链崩断声，喉头微微发紧："；听说他们新得了三车寒铁？"；

"；足够熔炼十二尊破灵弩。"；何悦指尖在琉璃灯罩上轻轻叩击，灯芯突然爆出三簇火花，"；但晨雾未散时，寒铁车辙拐向了黄泉盟的暗桩。"；

两人对视间，远处突然传来灵兽嘶鸣。

七只青鳞驮兽载着各色贺礼踏云而来，领头的修士捧着鎏金拜帖，衣襟上却沾着未拭净的血渍。

李长风按住腰间震颤的灵剑，剑鞘上昨夜沾染的霜花此刻化作水珠，正顺着青龙纹路蜿蜒成卦象。

黑长老将玉简摔在檀木案上时，三足青铜鼎里的龙涎香恰好燃到第七个刻度。"；碧霞坞要给新入门的弟子讨十枚洗髓丹？"；他枯瘦的手指划过玉简末尾的朱砂印，"；告诉他们，仙门的丹药只给守规矩的人。"；

"；弟子今早已将洗髓丹方抄录送去。"；李长风垂手立在殿柱投下的阴影里，袖中青龙玉珏突然泛起微光，"；顺便提了提他们去年私炼的九转还魂丹——据说丹阁最近在查药渣流向。"；

白长老正在擦拭的玉如意突然发出清越鸣响，他圆润的脸上浮起笑意："；听说碧霞坞主当场打翻了茶盏？"；案头灵雾凝成的沙盘上，代表碧霞坞的青色光点正仓皇退向西南，"；长风啊，紫藤谷那边..."；

"；紫藤谷要的灵田契约，弟子已换成三十年期的。"；李长风指尖轻点，沙盘中紫色光点突然迸出金芒，"；不过契约背面添了条新规——每季收成需优先供给仙门药庐。"；

殿外忽然掠过一道赤色传讯符，黑长老抬手截住时，符纸在他掌心燃成灰烬。"；赤霄门那个老顽固，居然同意让出两成矿脉？"；他灰白的眉毛高高扬起，殿内三十六盏长明灯同时晃了晃。

"；赤霄长老的孙儿昨夜误入幻阵，恰巧被路过的外门弟子所救。"；李长风躬身退出大殿时，朝阳正穿过檐角镇魂铃的缝隙，在他衣摆烙下细密的星芒。

何悦掀开帐帘时，李长风正对着沙盘推演星轨。

琉璃灯搁在案头，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那些白日里在各派间周旋的从容早已褪去，此刻紧锁的眉间凝着霜色。

"；尝尝这个。"；青玉碗底沉着几颗莹白莲子，何悦指尖点在碗沿时，莲心突然绽开金蕊，"；用你昨日取的寒潭水煨的。"；

李长风舀起半勺甜汤，突然盯着何悦腕间晃动的银链："；你的本命星图，昨夜又偏移了七度？"；汤匙与碗壁相撞的轻响中，琉璃灯芯突然爆出雀形火焰，将两人身影投在帐幕上的瞬间，竟似龙雀振翅欲飞。

"；父亲给的朱雀印..."；何悦话音未落，李长风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银链下淡金色的锁链纹路正在皮下流转，与断龙碑上的星宿纹产生微妙共鸣。

帐外传来巡夜弟子整齐的脚步声，而他们交叠的影子里，暗处的蛇形纹路正悄悄啃食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