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武城侯府的角度,赵灵及靖海军在接收青莲县后所执行的“五步策略”——分化瓦解、安抚民心、吸纳人才、推行教化、建立监督机制——无疑展现了极高的政治智慧和执行力。这些策略不仅迅速稳定了青莲县的局势,还为其未来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然而,从武城侯府的角度来看,赵灵和靖海军的行动既带来了机遇,也潜藏着风险。
东昌府的春日,天高云淡,城外的旷野上黑压压地站着六万青壮。他们衣衫褴褛,眼神或惶恐、或麻木、或桀骜,皆是风灵教裹挟的流民。如今教首伏诛,他们被武城侯世子孙先押回,生死前程,全在东昌府武城侯一念之间。
城楼上,武城侯孙佺负手而立,冷眼俯瞰这浩荡人海。身旁的谋士低声道:“侯爷,六万张嘴,六万双手,若用得好,可成东昌根基;若用不好,便是滔天之祸。”
孙佺嘴角微扬,缓缓道:“那就让他们……各得其所。”
三日后,东昌府衙贴出告示:
“凡风灵降卒,愿效忠朝廷者,可分三等录用——”
其一,精锐三千,入京为天子亲军,享厚饷,家眷受朝廷抚恤。
其二,健勇两万五千,补入武城侯麾下边军,立功者授田免赋。
其三,余者编为工程营,修水利、筑城防,三年期满,赐民籍、授永业田。”
消息一出,降卒中顿时骚动。有人嗤之以鼻,认定是官府的骗局;有人却已心动,毕竟乱世之中,能活命已是大幸,何况还有田亩可盼?
孙先亲自坐镇校场,选拔精锐。他令军士擂鼓聚众,高声道:“愿搏富贵者,出列!”
人群沉寂片刻,终于有人大步踏出——是个精瘦汉子,脸上刀疤狰狞,却昂首挺胸:“老子不想再当流寇了!要搏,就搏个前程!”
一石激起千层浪,陆陆续续,三千壮士脱颖而出。孙先满意点头,又转向剩余众人:“尔等不必灰心,武城侯爱兵如子,凡入军籍者,皆有例饷!”
两万五千人很快被整编成营,打散旧部,混入侯府精锐。剩下三万余众,则被分派至各处工地,以工代赈。
工程营的第一项差事,是疏浚会通河。河道淤塞多年,每逢雨季便泛滥成灾,百姓苦不堪言。
监工的府吏高声宣布:“每日劳作六个时辰,管两餐饱饭!干满三年,按工分授田!”
起初,降卒们怨声载道,可当第一锅热腾腾的粟米饭抬上来时,许多人红了眼眶——他们已经许久没吃过一顿安稳饭了。
渐渐地,工程营里竟也生出秩序。有人因勤快被提拔为工头,有人因手艺精湛被调去修城墙,甚至还有人偷偷学起了算账,梦想着日后能做个小掌柜。
当然,也有不服管束的刺头。某夜,几个原风灵教头目煽动暴乱,欲抢夺粮仓。可未等他们动手,就被同营的工友举报——只因告密者能减半年工期。
翌日,闹事者被当众枭首,血淋淋的人头悬挂在工地上方。府吏冷冷道:“想作乱的,这就是下场!想活命的,就老老实实干活!”
武城侯孙佺站在城头,望着远处新垦的农田和修缮一新的城墙,淡淡道:“六万人,不过三年,便成了东昌的根基。”
谋士笑道:“侯爷英明,分而化之,以利驱之,再桀骜的狼,也能驯成看家的狗。”
孙佺摇头:“不是驯,是给他们一条活路。”
“人,终究是想活着的。”
四月的夜风裹挟着细雨,拍打着武城侯府书房的雕花窗棂。烛火摇曳,映照出墙上那张《东昌堪舆全图》,青莲县的位置被朱砂圈出,宛如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孙佺负手而立,指尖摩挲着一枚黑玉棋子,良久才开口:“一个月后,你就要入京为质。”
孙先站在案前,目光沉静:“父亲,孩儿明白。”
“明白?”孙佺冷笑一声,忽然将棋子重重拍在青莲县的地界上,“靖海军今年扩军三千,赵灵在盐场、铁矿上的收益翻了一倍。等你再回来时,青莲县怕是要养虎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