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忽起一声清啸，似裂帛，似碎玉——凤凰长鸣。

先是三两雀鸟扑棱棱掠过枝头，继而乌压压一片从四面八方涌来。

黄鹂、画眉、山雀、杜鹃……连那素日聒噪的乌鸦也闭了喙，只将翅膀拍得山响。

百鸟在林梢盘旋成旋涡，羽翼摩擦间抖落金粉似的阳光，却都离那梧桐三丈远——凤凰正懒懒梳翎，尾羽一摆，便扫红了半边天。

龙靛便是在这种场景中醒来的。

刚一睁开眼，小凤凰便飞到他的胸膛上，歪着小脑袋盯着他。

用喙轻轻啄了一下龙靛的下巴，尾巴在他的肚子扫来扫去，似乎在说，“你终于醒了。”

龙靛撑着身子坐起来，将小凤凰捧在手心里，“小祖宗，欢迎来到兽世。”

小凤凰啄了一下他的鬓角——那里的青丝已变成银色。

龙靛摸了摸，笑道：“没关系，六十年寿元而已。”

仅有的百年寿元，已耗费大半！

“只是，不能陪伴到你成年了。”龙靛眼神黯淡了一瞬。

忽见赤金流光劈开云翳——小凤凰展开双翅，将龙靛包裹起来。

天地间，传来一声长鸣……那凤鸣里，隐带悲伤之意。

“小祖宗，我真的没关系的，你别难过。”

龙靛只当她是刚破壳的小凤凰，却不知，她的传承记忆里，早已烙下他五百年的守护与供养。

“我们该回部落了。”龙靛起身，一阵晕眩感骤然袭来，摇晃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损失寿元精血，竟让他虚弱疲惫至极！

龙靛看着自己的掌心，苦笑，旋即握紧拳头，哪怕仅余四十年，他也会将小凤凰养大。

——这是他养了五百年的“女儿”。

小凤凰飞到他的肩头，依偎在他的脖颈处，千丈流霞在它尾梢炸开，每根翎毛都缀着熔化的星辰，像把九霄云锦撕碎了自龙靛肩头倾斜而下。

随着龙靛的移动，天空盘旋着无数飞禽，落后百步跟随百鸟之王而动。

祭司爷爷，一个永远等候在部落门口的眺望石。

见到龙靛归来，对着笑脸立马迎上去。

“青龙神，天上五颜六色的彩霞好漂亮，是不是小红蛋破壳了？”

犹记得，小龙神破壳的时候，龙族影像里传来的就是这样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