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萨拉的话,埃米莉尴尬地笑了笑,咬了一口面包。
“话说埃米莉很早就加入联合军了吧?”
“嗯?算是吧,多亏他们我才能在图瓦活下来。”
“那不是早期的功臣吗?!为什么还在这里做这种工作?”
“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并不坏。”
“你还真是单纯呢,我觉得要求更多都是应该的。”
对埃米莉的话萨拉不以为然,将蜂蜜和鸡蛋铺在面包上大口吃起来。萨拉是最近才加入联合军,商人家庭出身,条件要比埃米莉好得多。
“啊,能不能给个机会直接认识安建廷呢,要是被他看上就好了,埃米莉你是老成员吧,有办法吗?”
“咦?我不知道。”
“唉,你啊明明长得可爱,为什么那么笨呢。”
“这个...对不起。”
埃米莉笑着道歉,在憨厚的外表下,她隐藏了自己奴隶的出身,和被安建廷亲手所救的事实。
王朝的东部领地的确比南方富裕得多,这是刚从旅馆起床的大卫第一件想到的事情。明明只是东部领的一座普通城市,规模和人口就比得上南方首府。
他洗漱后走下楼,向着旅店侍女打招呼。
“早安,小瓦洛妮。今天也是个好天气,你还是那么美丽。”
“行啦,大卫你这大话精。早餐要些什么?”
“真是伤心,我可是诚恳地赞美,麻烦给我麦粥套餐。”
“就当是吧,早餐马上来。”
作为老板女儿的瓦洛妮虽然嘴上不留情,但满脸的笑容看得出并不讨厌,这种搭讪一般的交流可以说是大卫这种阳光帅气的青年才有的特权,跟女性搞好关系的时间并不需要多久。
对着笑容甜美的瓦洛妮拿来的早餐,他也回以灿烂的笑容道谢,快速收拾干净,他走出旅馆,开始在城市中打探消息。
联合军在府兵制的运作下训练相当严格,大清早士兵们就被要求体力和武器训练。
“这也太辛苦了,真亏你还能继续啊,加斯帕尔。”
“欧仁大哥也加把劲怎么样?”
“我不行了,要累死。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那么精力饱满。”
被叫做欧仁的中年大叔结束训练后累得瘫倒在地上,旁边的加斯帕尔则还是体力充沛做着体能训练。
“根据军功奖励倒是好,但军纪居然那么严格,钱和女人都不允许抢,真没意思。”
“欧仁大哥,要是被军官们听到可是要被关禁闭的。”
“我就抱怨一下,你小子可不要告状啊。”
“才不会呢。”
“嘻嘻,好兄弟,晚上请你一杯。”
欧仁把手搭在加斯帕尔的肩膀上,大摇大摆走起来,路过看见的军官罚两人再绕着军营跑三十圈。
在一番激烈的翻云覆雨后,幸福的瓦洛妮依偎在大卫的怀里,却看到他满脸愁容。
“怎么了吗?”
大卫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用手抱着瓦洛妮。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没关系,我会听的。”
大卫犹豫之后开口。
“我一直是个漂泊的旅者,从来没想过会留在某个地方,但现在你让我改变想法。”
瓦洛妮听到这句话心脏砰砰直跳,脸上是火辣的红晕。
“我爱你,瓦洛妮。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话瓦洛妮更是头晕目眩,顾不上其他就吻了上去。
“但是......”
“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大卫不继续说下去,急切的瓦洛妮生怕有变数,催促他说出来。
“我需要一份工作让我留在这里,我有锻铁的手艺,但城里的工匠不认可我。”
“没关系,我可以让爸爸留你在这里。”
“那可不行,你知道的。”
瓦洛妮沮丧地低下头,大卫又吻了一下她,轻声说道。
“但我有办法。”
“什么?”
“你记得那个租了三楼房间的大胡子吗?”
“铁匠公会的爷爷?”
“对,他随身那本书有独门的锻造配方,只要我看一眼,学会之后城里就会雇佣我,能继续留在你身边,你愿意帮我吗?”
“但是...”
“求你了,瓦洛妮,我爱你,给我留在你身边的机会。”
面对心上人的恳求,幸福就在眼前的瓦洛妮顾不上其他,满口答应。
“明天我找机会带给你,你在房间等我。”
“谢谢你,瓦洛妮。”
第二天夜晚,将父亲房间备用钥匙偷来的瓦洛妮打开三楼的单间,把那本红色封皮的书本带回到大卫那里,迫不及待的大卫连忙确认书本的内容。
“是这本吗?”
“对,就是这本,谢谢你瓦洛妮。”
大卫抱着她一个深吻,那炫目的幸福感让瓦洛妮浑身发烫。
“不能被人发现让你有麻烦,我已经记住了,你现在马上放回原处。”
“知道了。”
瓦洛妮抱起书快步放回去,脑海中已经是未来美好幸福的生活,她一刻都不想浪费,急忙跑回大卫的房间。
但那里已经空空如也,男人就这样在黑夜中消失无踪。
在远离城镇的林地,大卫脱下风衣,在蜡烛的微光下往纸条写上情报。
王朝东部大批武器防具被要求运往科雷兹领,数目三万。
写完后用墨水浸湿一个黑色的徽章盖在上面,那是倒立的联合军纹章,将纸条绑上带来的信鸽,迎着黎明放飞。
趁着夜色的掩护,萨拉带着工具袋蹑手蹑脚跑出居住区,这条路她已经非常熟悉,多次的踩点让她在夜色中也能认出道路。
只要走过下一个交叉路就能到达目的地的小屋,但在她探出街道的时候,提灯的光亮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萨拉?你在这里做什么?”
心跳都紧张到停了一拍的萨拉这才慢慢认清眼前的人影,那个笨女孩埃米莉。
“没,偷偷出来吹风,结果迷路了。”
“呵呵,萨拉也有迷糊的时候呢。”
“哈哈,被你看到丢人的一面。”
“我们回去吧。”
埃米莉走到她身旁,正当她想要开口,却发现嘴巴已经被捂住,某种尖锐利器扎进脖子,接着她被拖进隔壁的废屋。
萨拉惊恐地看着锁门的埃米莉,按倒在地的功夫她就被堵住嘴巴,想要用力挣扎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放心,毒并不致命,只是麻痹感会持续一段时间。”
埃米莉蹲在她旁边,明晃晃的匕首架在她脖子上。
“你怎么知道这个位置?你负责文书的岗位不可能有时间打探,一定有同伙,是谁?名字?”
莎拉拼命摇头,埃米莉见状仰起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花板,一刀扎穿了她的手掌。
“唔!!!!!!!”
钻心的疼痛让萨拉痉挛,埃米莉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打滚,缓缓开口。
“别装无辜,我已经知道你踩点了很多次,最后问你一次,同伙在哪,给我名字。”
满眼泪水的莎拉抬起头,眼中是恐惧和无助,受够一般的埃米莉也懒得废话,举起匕首就要扎穿她另一只手。
此时萨拉终于无法忍受,嘴里发出语焉不详的叫声,连连点头。埃米莉这才拿开堵嘴的布块。
“我讲,别再扎了。”
“有几个同伴?”
“我不知道。”
眼见埃米莉又要动手,激动的莎拉连忙补充。
“我真不知道!我只负责市政厅的情报!只认识那个叫欧仁的大叔!在联合军里!”
“你们上面是谁?”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收了一大笔钱,帮忙传一些消息,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你要信我啊!埃米莉你要信我啊!”
“你是王朝的人?”
“谁知道啊,我只是不想过穷日子,谁给钱就帮谁做事。对了,埃米莉,我们一起吧,对方很阔绰,你分大头我也不介意。”
刚讲完这句话的萨拉立刻就后悔了,埃米莉那表情开始扭曲,恶意和杀气通过双眼让她汗毛直竖。
“你居然想贿赂我?这种...这种侮辱!”
埃米莉站起身用脚猛踩她的脸,从记事起就被亲生父母卖为奴隶,那被肆意玩弄的地狱日子仿佛永远无法逃离,但现在她得到了救赎,那是她的救世主,自出生起只有那位大人,安建廷会弯下腰轻轻拥抱她,关心她的伤势,将她带离地狱。
那是我的光明,我的唯一!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而你们这些贱人居然想用钱这种垃圾收买我?居然质疑我的忠诚!不可原谅!
随着情绪的激动,她脚踩的速度和力度越发加大,当她重新冷静下来,萨拉已经晕了过去,脸被踩得面目全非,牙齿都掉了不少。
埃米莉收起匕首,直接转身离开,去确认他们收发信鸽的隐蔽位置,只是赶到的时候发现有人先到,一个中年士兵被打晕在地上,健壮魁梧的男孩察觉到她,右手已经摸到剑柄。
埃米莉的手缓缓抬起,将挂在胸口的项链拉出来,展示出黑铁的徽章。对方看到解除了警戒,也脱下手套,翻出缠在手背的同款徽章,说出暗语。
“一切忠诚皆会被铭记。”
“一切背叛皆不可饶恕。”
“没想到有其他影卫也在追他。”
“情况呢?”
“已经上报。”
还未等他们多交流,数个人影从暗影中接近,他们看清楚带头的人立刻低头致意。
“盖德大人让我来收拾残局,辛苦你们了,直接向他汇报吧。”
讨论后众人立刻分散路线防止被跟踪,加斯帕尔带着情报汇报给盖德。帕宁则指挥手下开始关押叛徒,等待他们的只有严刑拷打。
“真的有必要组建这样一支部队吗?还要瞒着安大人。”
“这是必要的措施。”
海伦听到盖德带来的提案开始头痛,一支瞒着最高领导者的特殊部队,光是想想就是极其危险的政治问题。
“成员我会亲自从奴隶和底层出身选拔,最好是对王朝有刻骨仇恨的孤儿,保证他们对安的忠诚。”
“既然你都想好,还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一个合作,我要借走帕宁,他作为行军总管的权限和你这个政务长官能很好掩护影卫的行动。”
“然后?”
“影卫的情报会对你公开,不坏吧?”
“要不是瞒着安大人,倒是不错的提案。”
“你要是能说服他组建一支由孤儿组成,见不得光的暗杀和情报部队,我是不介意。”
海伦扶着额头,安建廷的性格她是了解的,这种恶行要说服他显然是不可能的任务。
“万一暴露?”
“他要怪罪我一人承担。”
“那你最好做干净点。”
这几天蒙彼利埃城里发生了几件不起眼的小事,联合军中一名女性政务员由于感情问题自杀,一位中年士兵在训练中不幸受伤去世,还有本地商会的某位商人死于食物中毒。
这些事情甚至没有放上会议讨论的必要,而对于安建廷,两天之后他才想起来,那个敲门的少年就是曾经在海伦的城镇他想扶起的奴隶。
又是结束一天工作的安建廷在市政厅的过道伸了个懒腰,虽然被莉莉娅提醒在别人面前要保持威严,但那实在累人,没坚持两天他就决定放弃,这时从身边经过的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是图瓦的那个女孩?”
手拿文件的女孩慌忙低头,这让安建廷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突然叫住她。
“不好意思,如果认错人我道歉。”
“没有,安大人你还认得我?”
“当然,啊,当时太急都没问你的名字。”
“埃米莉,我叫埃米莉。”
“埃米莉,你没事就好,见到熟悉的面孔总是好事。”
少女没有回话,只是有些失神一样直勾勾看着他,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话题,而且自己突然叫住别人也的确没礼貌,尴尬的他只好结束话题。
“抱歉,好像打搅你工作了,以后见。”
“是...以后见。”
安建廷转身离开,只是少女触摸着藏在衣服下面的徽章,良久没有移开目光。
埃米莉在下一个走廊与加斯帕尔擦肩而过,两人没有任何互动,视线也没有交汇,如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是他们的规矩,成员之间不会有任务以外的任何接触,他们名义上听从参谋长盖德的调遣,但每个人都只对安建廷本人宣誓忠诚。
他们是无名之人,潜藏在影子中的守卫者,领袖在黑夜中的匕首。一切忠诚皆会被铭记,一切背叛皆不可饶恕,他们是影卫。
“伯恩将军,探子传回的情报。”
克洛德站在帐中接过情报,自去年以来他和手下部队镇压各处大大小小的叛乱已经疲于奔命,不仅手头的兵力不断分散到各处,更要命的是安建廷的部队死灰复燃,不仅自称联合军,现在整个科多尔领都已经落在他手里,现在只希望能有些好消息。
只是天不遂人愿,看着纸张上传来的情报,克洛德眼睛都瞪直了。
“确认清楚了吗?”
“是,确认无误。”
“立刻终止在马恩领的行动,叫回所有行动中的部队,我们要赶往科雷兹领救援。”
“但巴黎的命令......”
“现在顾不上那么多,要是作为最大枢纽的科雷兹领被叛军占领,王朝中央和整个南部的联系都会被大规模切断,一定要阻止这种事态。”
克洛德慌忙指挥着部队调度,传令被发出召回部队,现在他只能希望中央能做出贤明的判断,尽快组织大军应对叛军。
而现在巴黎的朝堂上,正在为如何应对南部问题尤其是安建廷的叛军争执不下。每个人都赞成立刻组织大军收服领地,每个人又都不愿意从自己的领地和势力范围抽走驻军。
治安恶化会导致利益减少,所以只能是别人出兵,出兵方案就那么在贵族间无尽的扯皮中悬而不决,错过了镇压的时机。
早已明白发言毫无意义的阿莱克谢首相在整个朝会中贯彻沉默,事态的发展早已不是公开讨论就能解决。
果不其然,在无休止的争论中朝会结束,他被私下留了下来,进入王宫的内廷。卸下长袍换上常服的首席三圣正在等他。
“午安,“太阳”鲁索雷阁下。”
“连你都要这么叫我吗?”
“成为三圣将舍弃过去的名字乃是传统,我哪敢违反。”
“你还是那么谨小慎微。不用我讲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吧?”
“南部的叛乱越演越烈。”
“更严重的是居然有一整个领脱离王朝的控制,简直闻所未闻,现在那个坎贝尔已经开始想借题发挥拿这件事对付我。”
“他觊觎三圣的位置也不算秘密,而且瓦卢斯将军的失败让他声望受损,看来是失去耐心。”
“他现在一方面拖延出兵,另一边则暗中拉拢其他贵族,集结私兵。想要独占平叛之功问鼎三圣的位置。你有什么对策?”
阿莱克谢眯着眼睛思考,拿起桌上的甜点塞入大口,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
“既然坎贝尔想要功劳,不妨放任他。”
听到这话的三圣眉头一皱,这可不是他想听到的回答。
“那我就这样坐在这里等着他把我赶下去?”
“坎贝尔为了独占功劳,必然不会动用太多正规军,这也意味着我们不会有多少损失,反叛军可是连那个克洛德都吃了苦头,干脆让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下场。”
“那要是坎贝尔大胜呢?”
听到这话的阿莱克谢露出狡黠的微笑,示意对方不用担心。
“麻烦的只会是如何收服领土和减少损失,要让坎贝尔这种愚钝之辈没法赢,办法可太多了。”
日常的朝会中,各方依然争吵不休,但已经没人真的关心能否达成共识。由叛乱作为契机,巴黎的政治势力迅速分裂,以坎贝尔·道斯为首的大贵族结成荣光同盟和现任三圣为首的三圣派展开激烈党争,双方都在暗中积蓄力量。
滑稽的是,在这风雨飘摇,联合军越过领界北上开始在科雷兹领地内攻城略地之际,朝堂之上没人真的关心王朝这个政权本身,明明他们皆标榜自己为忠诚的廷臣。
在科雷兹领的联合军向着首府进军,不断攻陷沿途的城镇村落,贵族和地主等权贵阶级纷纷逃命,从撤离时遗留的财物就看得出有多匆忙。
海伦满意地清点着查抄的财物,开始安排运回根据地的科多尔领,现在联合军实行的极低税率、军功令还有府兵制都需要庞大的金钱消耗才能维持运转,用日费千金来形容毫不夸张,而他们根本不用为此发愁只有一个原因。
王朝的权贵实在过于富有。
只要攻陷一个大贵族的领地,光是没收的财产就足够大军日常用度数月之久,更别提领地首府或者科多尔家族那样的名门贵族更是囤积着天量的财富,甚至显得联合军从整个领地收上来的税款都成了可有可无的小钱。
而联合军在进军过程中兵力神奇地越打越多,沿途解放的奴隶和穷苦平民不断加入,出发时的一万八千人,在短短一个月的征讨中增加至两万五千人,要不是考虑到后勤的负担进行兵员筛选,实际能动员的兵力更是庞大。
坐在本阵的安建廷也第一次特别空闲,根本不需要他本人出现,一座王朝小城市没多久就会在联合军的猛攻下解放。
“闲得没事做吗?”
看到坐在本阵望着远处城镇的安建廷,盖德过来打招呼。
“只是觉得不习惯,明明自己不用上阵是好事。”
安建廷深感自己被环境影响得彻底,内心居然对自己不用上前线感到坐立不安。
“那你最好习惯下,暂时都不会需要你去前线。”
“王朝不会派大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