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虽然不用正眼看人,该告诉的也都告诉一二。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普通泥腿子要想突破阶级何其容易,不说供出一个进士,就是一个够备官资格的举人恐怕都要举全家之力,所以云州城府附近的穷苦读书人,用的都是便宜些的手抄本。
手抄本的价格是印刷本的一半。
同样也有不少读书人,一边抄书补贴家里,一边强化记忆两全其美。
谢宁几乎没有犹豫,当即就请了书社的掌柜来验证笔迹,谢宁的字是上初中就开始练,虽说不是科举专用的馆阁体,但字迹工整笔锋刚劲,掌柜的一看当即同意谢宁拿了两册中庸带回家抄写。
结账的时候,李二柱子局促地站在那里,看见两刀毛边纸一根兔毫笔就要八百文,吃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连连感叹读书果然不是一般的费钱。
更惊讶,谢宁真的要好好读书。
从书社结账出来,谢宁又去了昨日想去,没去成的肉铺,猪肉排骨、筒骨买了一大堆。
他跟李二柱从清早开始进城,这会正午已过,肚子早都饿得咕咕叫,谢宁大手一挥豪气地买了十五个大肉包子,出城的时候坐在牛车上跟李二柱对齐啃得满嘴流油。
喷香的大肉包子仍旧堵不住李二柱的唠叨,“我说你真是有俩钱就要败家,女人家有件衣裳能穿就行呗,哪犯得着买那么贵的成衣,再者,现在不年不节的你猪肉一下买那么多,二十斤!吃不完那不都坏了!”
上辈子谢宁的老娘也是总是这么不放心地唠叨他,这张嘴这会换成了李二柱的,谢宁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庆幸就原身那样的混蛋竟还有这样真心实意操心他的人。
“婉娘,这回受伤不轻,我以前对她不好,现在就想多弥补些。”
谢宁想着原身造的孽,叹气道:“再说新衣裳也不是日日都买,就买这一回,哄自己女人开心花点就花点。”
想着昨晚睡硬板床,冻得跟浑身发抖醒来,谢宁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刚才买了四斤棉花一匹棉布,二柱哥,还得麻烦你回去跟嫂子说一下,帮忙做两床被子。”
做被子那都是小事儿。
李二柱子媳妇虽然容貌不好看,但针线活却是村里数一数二的。
商定好做被子的工钱,忙了一大天的谢宁这才闲下来喘口气,年初那场大雪余威尚在,官道两旁的田地都被积雪覆盖看不出原本的摸样,一望无际的白色让人看起来就心生绝望。
“都三月中了,四月末就要种地。”
李二柱见谢宁盯着田地发呆,不免忧愁,“这雪要是再不化,恐怕咱们这些关内人也要挨饿了。”
时岁大旱,虽然遭灾的多是白鹭关外的百姓,一场大雪虽然能化解干旱,但寒潮不退那可比大旱更要人命。
谢宁回想着历史上几个遭遇小冰河纪而灭亡的朝代,心中泛起沉重,忽地,白茫茫一片的视线里出现一大片殷红,他指着丈余远的地方吃惊道:“柱子哥,你看哪儿是不是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