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笑了笑,未多解释,只挥手示意他进去。
陈平生下车,抬头望向姜府巍峨的阁楼,心中感慨:虽来神都已久,他却从未踏足此处,一直住在姜家别院。
如今因弓而至,命运的齿轮似乎又转动了一圈。
阁楼之上,姜离之父——姜家长老姜无极,倚在雕花木椅上,手持青瓷茶盏,目光深邃如渊。
陈平生随着引路人走到阁楼上,眼看这位看似温润的俊美中年男子,不由得感叹,真真是女随父长。
无论是老丈人自带气势,还是姜阁老的大名稳如山岳,他的举手投足间透着不可测的威严,不过,见陈平生踏入,他就放下茶盏,嘴角微扬,语气很友好道——
“你可能对我不太熟,但我对你可不陌生。我那宝贝女儿每次来,总不忘捎一件你名义下的礼物——吞天鼎、大妖丹、锦衣华服……三年都穿不完的架势,硬是把你塞满了我的库房。”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瞥了陈平生一眼:“说白了,她愣是把你这么个一穷二白的臭小子,包装成了挥金如土又勤奋修行的天骄。当然,你这块璞玉也的确有几分成色。所以,我也就顺水推舟,收了她这‘贿赂’。前阵子,她大哥对你出言不逊,我竟听着都替你觉得憋屈,干脆把他丢去仙门清修,耳根子落个清净。”
陈平生一愣,原来大哥是这么“没”得!
可他也忍不住挠头道:“我……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姜无极哈哈一笑,摆手道:“无妨,随口聊聊罢了。”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神却渐渐沉下,继续道:“你近日经历不少,朝堂的权谋算计,阴险狡诈,想必都看透了几分。这些东西的确过分,可正如你在问心局里吼出的那句‘总要有牺牲’,你舍身无妨,但你可曾想过,你若倒下,谁的损失更大?”
“慢慢品品我的话,不急着开口。”他放下茶盏,见陈平生沉默,目光愈发深邃如刀:“朝堂纷争,挑拨离间,从未停过。可若有一人能横空出世,镇四方之乱,聚万众之心,那便是希望。我后来查过你,最欣赏你哪点?不阳奉阴违,表里如一,赤诚坦荡。更难得的是,你有掀桌的胆魄——这世上最稀缺的品质,你全占齐了。”
陈平生皱眉,低声道:“可如今真相隐匿太深,底层平民,甚至高官,都被蒙在鼓里。”
姜无极微微点头,语气淡然却透着冷意:“宁可他们不知。这不算误导,只是御民之术罢了。否则呢?让他们日夜惶恐,担忧人间覆灭?偷梁换柱固然可恨,但若无这些腌臜,又哪来的拨乱反正、维护正义?你不落井下石,不见风使舵,能坚守本心,哪怕天地只剩你一人,这世间便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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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正色道:“只要不过分,姜家自会护你周全。”说罢,他随手推出一方天机阁的天字玉令牌,通体莹白,隐隐散发灵光,象征着姜氏一族的至高承诺。
陈平生却未急着伸手,沉默片刻,心中暗忖:这话似有笼络之意,让他别每每冲动送死。可如今,他背负残魂遗志,肩扛抗魔重任,哪能轻易依附他人?他抬头看向姜无极,沉声道:“这个,我还不能收。”
姜无极端茶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眯起眼,声音低沉:“小子,你可知自己在拒绝什么?”
“我知道。”陈平生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只是此后,我走我的道,不想让姜家兜底,更不想……连累你们。”
姜无极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怒意转为大笑,拍案道:“好个臭小子!你想的倒简单!你和小女早就绑在一根绳上,你不要这令牌,外人照样认定你是我姜家的人。姜氏一族,躲都躲不掉!”
陈平生再度沉默,片刻后伸手拿过令牌,掂了掂,却又抬头问:“请问伯父,过分的界限是?”
“侠义为线。”姜无极目光如炬,字字铿锵,“为苍生谋福祉,为百姓鸣不平,便是界限。若为一己私利——譬如为私欲屠戮苍生,向天下挥刀——那便是过线。”
“绝不会。”陈平生摇头,顿了顿,嘴角微扬,补道:“不过我可能会吃酒不给钱,这也兜底?”
姜无极一怔,随即放声大笑,挥手道:“滚吧,臭小子!边境妖魔肆虐,别让姜离等太久!”这话似有深意,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