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解忧录

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8789 字 3个月前

邢捕头浑身肥肉一哆嗦,脸都白了:“亲娘啊……这这这……这还是人干的事吗?比谋财害命狠一万倍啊!亲娘!这影响仕途……哦不,影响阴德!要下十八层地狱油炸的啊!”

“额滴神呀!”佟湘玉捂住心口,声音都带了哭腔,心疼得直跺脚,“这娃…这闺女…死滴也太冤咧!被那……那挨千刀滴玩意儿坑滴!秀才滴桌子……芙蓉你……”

“放着我来!”祝无双立刻上前扶住佟湘玉,麻利地掏出自己的手绢。

李大嘴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愤慨和一种市井百姓对神秘之物的好奇与恐惧:“这啥…啥射…射线?比砒霜鹤顶红还毒?还看不见摸不着?”

龙傲天放下了手中的木盒,眉头紧锁,用他那略带生硬的粤语短促道:“妖术害人!”

此刻的王忆安,如同一尊被瞬间掏空了所有灵魂的泥塑,极致的痛苦和愤怒之后,是比死亡更沉寂的空洞,他整个人凝固在那里,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残留着最后一点生命的微光,直愣愣地,死死地盯着光幕上林婉字迹旁边那块被放大特写的、深褐色干涸痕迹。

那是什么?他亲手为她戴上的怀表?是他以为送出的爱和承诺?不,那是一颗精密计算好引爆时间的地狱恶鬼心脏!是一封由他的双手亲自递出的、刻有她名字的死亡判决书!

“啊啊啊——!!!”

一声野兽般的、混合了无尽暴戾与彻底崩溃的凄厉咆哮从王忆安的喉咙深处炸开!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那双曾经握着枪保护家国的手,此刻因极致的悔恨和愤怒扭曲变形!他像疯了一样,左手死死攥住腰间那把日式将佐短刀(缴获战利品)的刀柄,用力向外拔!

“哗擦!快闪!”白敬琪头皮炸开,下意识就把枪口抬了起来。

“蠢货!不准动枪!”白展堂魂飞魄散,葵花点穴手的手指都蓄势待发要射向自己儿子!

“拦住他!”晏辰厉喝,掌中的金属圆片蓝光大盛!

傻妞和铁蛋如同离弦之箭射出!但王忆安此刻的爆发力快得惊人,带着同归于尽的绝望!那精钢打造的沉重刀鞘随着他左手暴怒的挥甩,“哐啷!”一声巨响,重重飞砸在左侧光洁的青砖地面上!

小主,

沉重厚实的青砖应声碎裂!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炸开十几条!崩碎的砖砾和粉末溅起一尺多高!一股尘土混杂着血腥暴戾的气息猛地腾起!

刀,终于被拔了出来!

带着一种凄厉破风的尖啸!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刀锋指向的,却并非任何一个人!

王忆安高高举起那把雪亮的短刀,手臂的肌肉因极度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抽搐,刀刃在从门外透入的惨淡天光下闪烁不定,他的脸扭曲得如同恶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漏气般恐怖的低响,那刀尖,猛然调转方向——竟对着他自己的心口狠狠捅去!

就在刀尖即将刺破军装的瞬间!一道纤巧灵动的白影,仿佛早已算准了一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亘而来!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后发先至,带着一股凝练如冰的内家劲力,如同穿花蝴蝶般在他手腕麻筋上迅捷无比地一啄!动作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葵花点穴手!出手精准!

白展堂的手指也在刹那间同步点出!父子俩的指风竟然重叠在了同一位置!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

“啪嗒!”一声轻响。

那把明晃晃的将佐短刀脱手,掉落在碎裂的青砖上,发出清脆的滚动声。

王忆安手腕被点,半边身子瞬间麻痹僵直,捅刺的力道被硬生生卸去,但他前冲的惯性仍在,整个人如同被抽掉脊梁骨般,颓然向前倒去,傻妞和铁蛋恰好在他倒地前赶到,稳稳地托住了他沉重的身体。

吕青柠面沉似水,快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对着王忆安那只麻痹的手腕上方、小臂内侧的一个穴位又是轻轻一点,力道柔和却足以加深阻断效果,同时对铁蛋道:“铁蛋哥,搜他的身!仔细查林婉小姐提到的那块怀表!那东西本身可能就是放射源!必须隔离!”,她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权威。

阿楚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是冷汗,晏辰的手臂紧紧环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安抚的力量,阿楚靠在晏辰怀里,拍拍胸口,小声嘟囔了一句:“妈耶…吓死个宝宝了…”,随后又立刻打起精神对着全息光幕朗声道:“没事了家人们!危险解除!虚惊一场!敬琪少爷差点变杀马特‘开枪小王子’,还好他爹及时出手力挽狂澜!白哥威武!青柠冷静!”,她语速飞快,“重点现在——是怀表!铁蛋正在动手!”

佟湘玉则看着地上那块碎裂的青砖和被砸坏的地方,心疼得直抽抽:“额滴亲娘祖宗!青…青砖也得罪你咧?砸坏了赔银子!赔十两!不!二十两!还得算上惊吓补偿!惊吓费!扫…扫地费!”,她掰着手指头数落,声音带着夸张的心痛和惊魂未定的颤抖。

铁蛋立刻着手翻查,他动作麻利,精准地在王忆安怀中翻出几封信、一个磨损的钱包,很快,他的手在王忆安腰间那个帆布弹药盒的夹层里停顿了一下——那不是用来装弹药的,手指似乎触碰到一点冰冷坚硬的东西,他小心地夹出了一个东西,举到眼前。

并非那块女士怀表。

而是一只金属外壳的精致打火机!黄铜材质,表面刻着精细的卷草花纹和一些难以辨认的外文字母,与这弹药盒的粗粝风格格格不入。

铁蛋一愣:“这啥玩意儿?”

直播光幕瞬间被刷爆:

【老ZIPPO?!抗战时期绝对是稀罕货!高级军用品!】

【盒子夹层藏的!肯定有蹊跷!】

【机关?!快看有没有夹层!】

【小六!小六!上唢呐!吹它!】

燕小六抱着唢呐一直紧张兮兮地盯着局面发展,此时被弹幕点名,尤其看到“机关!吹它!”几个字,有点茫然地眨巴着眼,下意识地就把他那祖传的唢呐含在了嘴里,吕青柠却像是获得了重大提示,眼睛猛地一亮:“等等!打火机内部结构复杂!铁蛋哥,底部!底座旋钮!用力拧一下试试!”

铁蛋闻言,毫不犹豫,他那覆盖着高分子聚合仿生皮肤的手指力量不容小觑,粗大的拇指和食指捏住打火机底座那个小小的金属旋钮,用力一拧!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簧弹动声响起。

打火机底座应声旋转了四分之一圈,旋即,打火机的上盖竟然像贝壳一样缓缓从中间裂开一条细缝,然后无声地向两边滑开,一块比婴儿指甲盖略小、被极其牢固地镶嵌在中间凹槽内的、闪烁着微弱暗绿色萤光、如同某种粗糙矿物碎片的晶体物,暴露在众人眼前!

“放射性物质核心源!”吕青柠语气笃定,小脸上充满了解开谜题的兴奋,“这就是怀表内的真正‘毒芯’!日军把这东西做成了易于携带、伪装性极高的打火机形态!核心源外包裹的特殊合金外壳(就是这块黄铜底座夹层)能延缓辐射外泄,所以佩带打火机的人短时间无碍!但当目标对象贴身长时间保管(比如林婉贴身佩戴的怀表),剂量累积就足以致命!”,她转向傻妞,语速飞快:“傻妞姐!快拿铅盒!绝对隔离!”

小主,

傻妞立刻应声:“要得!”,她那修长的手臂闪电般伸向自己腰间一个极不起眼的卡扣位置,看似是装饰的一个扁平小金属匣,轻轻一按,咔哒一声弹开,露出一个内里泛着亚光金属色、表面有蜂窝状纹路的金属盒子,她二话不说,动作快如闪电,用两根戴着特殊隔离材料手套的手指(平时伪装成普通手套),极其谨慎地捏起那片散发不祥绿光的碎片,稳、准、快地将其放入铅盒之中,盖紧!又迅速地做了两次旋钮锁定和外部卡扣固定,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两秒钟,一股极微弱、带有细微尘埃感的臭氧味在碎片被封闭的瞬间弥漫开,又迅速消散。

那被傻妞迅速隔离的邪恶碎片并未带走王忆安眼中翻涌的滔天恨意,他靠在冰冷坚硬的门框上,半边身体麻痹,只能靠着傻妞和铁蛋的支撑才勉强没有滑倒,然而他胸中燃烧的怒火却仿佛要将这木头点燃,他的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嘴角因用力过度而撕裂,渗出一缕鲜艳的血丝,那双布满血丝、因剧痛和悔恨而凸起的眼球,死死盯着那个被封闭的铅盒,如同看着血海深仇的具现。

“东洋倭贼……”这四个字从齿缝间挤出,每一个音节都淬着淋漓的鲜血和刻骨的冰寒,“不报此仇……我王忆安……誓不为人!!!”,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千锤百炼般的绝望钢音,重重撞在每个人心坎上。

浓雾翻滚的门边,似乎都因为这冲天的杀意而凝固了片刻。

“轰隆!!”

恰在此时!一道沉闷而惊人的巨响猛然从客栈东侧靠墙的方向炸开!紧接着就是木质结构被巨力撕裂般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嚓——”声!

灰尘弥漫!断裂的木柱轰然砸下!整个客栈仿佛都跟着晃了一晃!

“妈呀!房塌啦!”李大嘴吓得抱头鼠窜。

“亲娘啊!这影响住房安全啊!要出大事啊!!”邢捕头脸都绿了,本能地就想往外跑。

“哗擦?小爷我刚才那枪走火…威力这么大?”白敬琪也懵了,看看自己手里的左轮,又看看那烟尘弥漫处。

白展堂护住佟湘玉,目光锐利如电扫向声音来源:“不对劲!”,他经验老道,瞬间判断,“声响单一空洞!不是整体倒塌!”

浓烟渐渐散去,众人才看清并非房倒屋塌,就在刚才油灯碎裂、白敬琪那走火的子弹射灭油灯的同时,碎裂的灯油溅到了东墙靠近地面的位置,浸湿了几块墙根包边的青砖下方,而燕小六在唢呐骤然被阿楚塞进嘴里的慌乱之下,吹出的那一声极其难听、尖锐刺耳、毫无章法的破音,像是一把无形的锤子,敲在浸透了油脂的砖缝上——竟引发了某种隐秘的机关!

一块约有三尺见方的大青砖,被某种内部的弹簧机括驱动,向内一陷,然后猛地向旁边无声地滑开半尺!露出了下面一个黑洞洞、仿佛深不见底的方型暗格!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巧合得令人头皮发麻——灯油浸缝削弱了机关粘合,白敬琪走火的震动提供了初始引动力,燕小六那难听到顶点的唢呐声恰好达到了激活声控锁的频率阈值!这间平平无奇的同福客栈地下,竟藏着如此机密!

“放着我来!”祝无双一声清脆娇喝,几乎在机关刚露头的瞬间就已飞掠过去,龙傲天比她更快一步,手中那个始终把玩着的袖珍木盒闪电般抛入暗格空隙,手指在上面某个部位疾速一按!咔嗒!木盒瞬间变形张开,几根极细的金属探丝如同活物般探入黑暗深处,接着,一个细长的、带着微光的金属挂钩被机关精准地勾了出来,挂钩末端,是一个蒙尘的、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扁平长条形包袱。

吕青柠的目光亮得惊人,她似乎猜到里面是什么:“快!打开!可能是档案!”

龙傲天手指翻飞,那机械小爪子灵巧地解开油布包袱的绑绳,像剥开层层的树叶,露出了里面保存完好的东西——厚厚一叠纸质略微发黄、但字迹无比清晰的档案册页!每一页顶端,都印着触目惊心的猩红色樱花徽记!下方一排排复杂图表和密密麻麻的日文标注!图片则更让人头皮发麻:扭曲焦黑的金属块、布满紫黑色淤斑的人体局部特写照片、刻着复杂诡异坐标的粗糙地质草图!还有几页手绘的怀表与打火机结构的剖面图!

“吼吼!发达了!”铁蛋兴奋地搓着手,电子眼高频闪烁,“扫到了!全是日文机密研究数据!啥…啥铀矿石脉探矿图、辐射剂量暴露时间与人体症状对照表、封闭/半封闭容器泄露速率曲线……这帮畜生记流水账呢这是!妥妥的731翻版前哨实验铁证!”

【日军在华秘密进行的放射性武器研究资料!铁证如山!】

【这哪是客栈!这是情报密室!细思极恐!】

【同福客栈深藏功与名!】

【历史迷雾终被掀开一角!致敬!】

【这些资料足以震动世界!】

【王忆安!你未婚妻的血没有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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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光幕被一片汹涌的红色字海覆盖!

王忆安的身体剧烈地一颤!那血红的眼珠死死盯住光幕上关于资料的字句,又猛地转向龙傲天手中那些揭示着最深黑邪恶的图纸,他那颗被仇恨和悔恨烧灼得只剩灰烬的心脏,第一次,被一种超越个人的、巨大的悲愤和使命感狠狠攥住!浑浊的眼泪混合着嘴角的血渍滚落下来,他喉结剧烈地滚动,那几乎崩断的意志,被强行拉了回来!不再仅仅是向敌人寻仇的孤狼,更化作了要向整个世界揭露这滔天罪恶的信使!

“嗬……”他喘着粗气,试图挣脱麻痹,声音嘶哑却比之前多了一丝力量,“给我!看……”

龙傲天看向佟湘玉,又看看被傻妞、铁蛋扶着的王忆安,最后看向晏辰和阿楚,晏辰轻轻点了点头,龙傲天这才将那些资料小心翼翼地递到王忆安眼前。

纸张在颤抖(不知是王忆安,还是龙傲天的手),污损的照片、精确到可怕的数据、樱花烙印下冰冷的文字……像无数冤魂在无声地哭泣和控诉!其中一张照片,清晰地拍下了一叠放在试验台上的女士怀表!款式各异,但表壳内芯无一例外镶嵌着那种暗绿色的矿石碎片!林婉的死,不是意外!只是这庞大血腥试验中一个被精确记录的数据点!

浓雾,不知何时开始流动、变薄,一丝极其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金黄色阳光,如同利剑般艰难地刺穿厚重的云层缝隙,悄无声息地落在同福客栈吱呀作响的木门槛上,映出地上那碎裂的青砖和冰冷的军刀,也照亮了王忆安手中那份罪恶资料的一角。

王忆安猛地抬起脸!那张混合着泪血、被最深的地狱之火焚烧过的脸上,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如同新铸的钢铁般迅速成型!他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七侠镇的空气,将这四百多年后的阳光一同吸进肺腑深处。

“龙先生,”他嘶哑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才能磨出喉管,目光却死死盯着那穿透云雾的微光,“带我去……带我去拿那块怀表!我要回去!”

整个前厅瞬间一静。

回去?!他竟还想回去?!回到那修罗地狱般的淞沪?!带着这块记录了他无限悔恨与深仇、刚刚被证明是谋杀工具的怀表回去?!

佟湘玉几乎又要跳起来:“额滴神呀!你不要命咧?!那里正在打仗!打仗啊!”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忧心忡忡:“子曾经曰过,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亦需审时度势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王忆安艰难地摇了摇头,看向晏辰和阿楚,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不…不是要去送死……怀表在租界…在银行保险柜里……婉君出事前几天……感觉不妥……托友人存了进去……”,血红的眼睛里带着最后一丝理智的光芒,“我要回去!拿走它!绝不能再让它害人!”,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拿到后……还有这些东西……”,他用力指了指龙傲天手里那叠浸满血泪的资料,“我会用我的命!把它们送到该知道的人手里!送到全世界能听到的地方!”

他的眼神越过众人,似乎穿透了这明朝客栈的屋顶,直刺向某个深埋在租界某处的冰冷金属柜门,拿到它!阻止这恶魔的试验品继续流毒!将这浸透了血与泪、足以撕开人类文明最丑恶一角的铁证带出去!为此纵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这是他对婉君的忏悔!更是他与这黑暗抗争到底的最后武器!

晏辰和阿楚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复杂:震惊、担忧、敬佩,以及一丝被深深触动的共鸣,阿楚深吸一口气,对着直播终端,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凝重:“家人们,听到了吗?王先生的选择,他要去拿回林婉小姐存下的怀表原体,更要带着这些足以震惊世界的证据回去,完成最终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