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看着车箱内铺的长毛地毯,犹豫片刻,终于膝行过来,伏在案几之侧。元宏伸手可触到他随着开动的马车摇晃的挂满冰晶的乌发。
雪夜已经穿了病妇缝制的衣裤,遮盖了大半狰狞的伤口,没遮盖的胳膊手腕双手,累落的伤痕,仍然不堪入目。元宏的心头涌动悲怆愤怒:这样忠胆义胆的奴隶,谁忍心如此长期折磨?叔父一向爱材,是不知这奴隶之材德才允许小弟如此待他?还是心中终是放不下对奴隶身份的歧视?可怜他明日……思及此处,元宏叹息一声,道:“听你家小主人说抵达朔方后会用你的血生祭大夏王族亡灵?”
雪夜身体一僵,垂头沙哑着声音道:“是,小主人……仁厚,不忍伤生灵性命,取下奴,一些热血代替一件生灵。下奴……心甘情愿。”
“你甘愿?”元宏一拍案几,激愤起来,“你武功高强,本可以为国为民保土开疆,怎么可以待之以畜!”
雪夜心头巨震,他忽然握紧铁链,沉声道:“下奴,机缘巧合,主人命下奴学了武艺。可是,未学到武艺的那些奴隶,那们就应该被当成畜牲吗?”
元宏讶然视向雪夜,雪夜已经垂下了头。只那些话不像是自他口说出。
“好!果然没有看错你!非但有忠义胆识,身为下贱,还如此诤言傲骨!我大魏男儿当如是!你,想当做大将军吗?”
雪夜激动抬眸,碰到元宏闪烁着光芒的兴奋眼睛。大将军铁甲迎尘,饮马流沙,旌旗蔽日,喊声震天……不想吗?
他的头又垂了下去,乌发散落下来。“下奴……不敢。”
可是元宏分明发现奴隶抬起的眸子不是没有憧憬不是没有向往。
元宏悠然叹出一口气,从新拿起笔了,沾了墨汁,翻看自己写成的厚厚一叠纸,小声地念:“佛祖驾前金刚历劫尊者观世间苦难,心痛不能修行。发愿要转世历百难千劫,尝尽世间至苦,以求渡化人心。因此,在这一世降生为一下贱奴隶……”
雪夜静静听着,心里一动。
“这故事如何?”元宏忽然转眸看向雪夜。
雪夜微抬了头,思忖道:“下奴,听主人说,为奴隶是因为……前世所积罪业太多,应该受苦……公子刚才念的,却是奴隶也可以是金刚……什么尊者为救苦难托生。”
“聪慧至极!”元宏伸手拍向雪夜肩头:“这个尊者为下贱奴隶,如你这样,受尽凌、辱苦难,也如你这般,不改忠义仁善。数次救主、救百姓于危难之中……你说这样一个奴隶传奇世人听了会如何反应?”
雪夜的身体僵直,涩声道:“他,也是甘愿当奴隶的吗?”
元宏一愕,看着雪夜陷入沉思:“是,他甘心为奴是为救众生苦!雪夜,焉知你不是那个金刚历劫尊者?或许,你真的能感化世人,感化我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元宏的脸上现出悲怜与决然,又重重地拍了拍雪夜的肩膀:“叫你进来是为了让你歇息一时,明天……我要你活着!”
车辚马啸,到了掌灯时分,元宏艳阳一行车马终于赶到朔方郡。
朔方郡位于夏、绥州二州之间。为大夏王陵所在之处。当年魏一统北方,道帝萧嗣为了向大夏百姓展示大魏宽仁,未但未毁王陵,还将破破的赫连畅夫妇遗骨安葬于此。每逢节气,自有朔方郡官方派人祭祀以安亡魂。
到了朔方,投宿客栈,雪夜伏地侍候艳阳下了马车,搬运行李,喂马刷马等活自然都是雪夜去做。待活全部做完,刘保义也吃饱渴足,牵了雪夜在小二的引领下牵了雪夜住客栈后院走。
因朔方位于夏、绥两州来往必经之处,又是夏王陵所选之风水宝地,背大山而面大河,自然风光旖旎。客栈来住商贾行人较多,多有带奴隶或者从事奴隶买卖之人,所以客栈后院有专门为奴隶设的地牢,及奴畜棚。都设有巨大石锁铁架铁环铁链,可根据主人需要将他们栓于其上。
刘保义将一个铁项圈套在雪夜脖子上,项圈上连着一截铁链。他故意将铁链栓在一根竖直的铁柱中间铁环上,铁链长度使得雪夜不能站不能坐,只能直直跪下。刘保义狞笑:“带罪生的贱奴,主人明天要取你的畜血生祭皇陵,你今天就好好跪在这里求求大夏国的列祖列宗明天能让你活命吧!”
刘保义狞笑着远去,雪夜跪于畜棚中。看着前院隐约的暮色中的灯火,心中无比的忧急。明天血祭大夏皇陵,那么今天这朔方之地将有无数万夏坞之死士,就是母亲也一定就在这附近。虽然千毒手为避开鬼手药师,匆匆在一个小镇上走了岔路,可那些死士影卫一但探知皇帝行踪,后果不堪设想!而刚才路上居然又见一个故人。风雪中那人带着数十个骑马侍从以非凡气势踏着雪超过他们卷过高岗……那个人,去向那里?离开了朔方吗?
他暗暗地摧动内力,试铁链的柔韧度。想着如何在夜半时分,脱链而出。还好,内息运转自如,是香儿灵药之功,也是千毒手疗伤之法已经登峰造极。还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