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幸福感和历史参与感如同暖流瞬间席卷了两人。他们千辛万苦,从现代穿越到唐朝,在市井中挣扎谋生,苦苦守候,就是为了这一刻——无限接近那个传说中的瞬间。如今,这扇门终于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了。
然而,他们的异常激动和窃窃私语,在周围一群沉醉于诗境的文人看来,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可疑。
一个穿着锦袍、摇着折扇的年轻士子(旁人称其为“李十二郎”),斜睨了他俩一眼,见他二人衣着虽已是唐装,但细看料子普通,行为举止也缺乏时下文人的那种特定礼仪,尤其是李沛然那几乎要手舞足蹈的样子,便带了几分轻蔑开口道:“二位,如此佳作出世,当静心品鉴才是。观你二人举止惊喜失态,莫非此前从未见过此等水准的诗作?还是说……觉得此诗有何不妥啊?” 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周围几个相熟的文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沉浸在兴奋中的沛然和湘云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忘形,引起了他人不必要的注意。沛然连忙收敛神色,拱手道:“这位兄台误会了。我等正是因见此诗精妙绝伦,超迈群伦,一时心神激荡,难以自持,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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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二郎却并不想轻易放过他们,折扇一收,指向诗板:“哦?既言精妙,那不妨评点一二?也让诸位听听高见。” 他显然是想让这两个看起来像“乡巴佬”的家伙当众出丑。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审视和看好戏的意味。
湘云心头火起,刚想反驳“这诗需要评点吗?后世一千多年都评点完了!”,却被沛然用眼神死死按住。沛然深吸一口气,知道此时不能硬顶,也不能露怯,正飞速思考如何得体回应。
不料,那李十二郎见他们迟疑,更是得意,言语愈发刻薄:“怎的?说不出了?莫非方才的激动是装出来的?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懂诗,在此滥竽充数?”
这话就相当不客气了。沛然眉头皱起,湘云的暴脾气再也压不住,她上前一步,朗声道:“这位公子何必咄咄逼人?此诗气象恢宏,时空交错,从渺远神话直笔落到眼前江景,再由景入情,乡关之思与浩渺烟波融为一体,愁而不哀,怅而尤壮!这等手笔,岂是寻常寻章摘句可比?我等惊叹,正是惊叹其超乎‘寻常’!莫非公子觉得此诗只是‘寻常’之作,不值得我等激动?”
她这一番话,结合了现代文艺理论的一些视角,虽用语不算特别古典,但观点清晰,切中肯綮,反而让周围一些真正的懂诗之人微微颔首。
李十二郎没料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小娘子言辞如此犀利,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他身旁一个同伴为了帮他解围,立刻将矛头转向了看起来更好拿捏的李沛然:“既是一起的,这位郎君又有何高见?不会只会让女子出头吧?”
压力瞬间给到沛然。沛然知道不能再沉默,他目光扫过诗板,心念电转,忽然福至心灵,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此诗之妙,非仅在于文辞意境。更在其……‘势’。”
“势?”众人疑惑。
“不错。”沛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前两联破空而来,借黄鹤仙去之缥缈传说,奠定了全诗苍茫空阔的‘古势’。后两联则笔锋一转,承接此‘古势’,将其融入‘今景’(晴川芳草)与‘愁情’(烟波乡关)之中。以古势入今情,故而其愁其思,厚重千钧,远超个人感怀,仿佛承载了千载时光之重。此等笔力与格局,非大才不能为也。在下所惊所叹,正为此‘古今交融之势’!”
这番话,带了一点现代文学分析的降维打击味道,既高度赞扬了诗歌,又显得角度新颖而不落俗套。顿时让在场许多文人陷入了思索,连那李十二郎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气氛稍缓,沛然和湘云暗自松了口气时,一个苍老却清越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