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望江楼”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悠扬,一场江夏文人雅士的私密诗会正在此间举行。李沛然与许湘云混迹其中,本是为打探李白消息而来,却不料,一场针对李沛然的疾风骤雨,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坐于上首的本地名士,亦是此次诗会东主的崔明远,忽然将手中酒杯不轻不重地往案几上一顿。清脆的响声让满堂喧哗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聚焦到他身上。崔明远嘴角噙着一丝看似温和,实则暗藏锋芒的笑意,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角落里的李沛然身上。
“李公子,”崔明远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近日坊间皆传,公子虽诗作不显,然品评他人诗词之眼光,却极为犀利独到,每每有惊人之语,直指精髓,连‘意境’、‘格局’等新鲜词儿也运用得妙至毫巅。崔某不才,心中好奇得紧。今日恰逢其会,不知我等可否有幸,聆听李公子高论,亲自品评一首‘真正的好诗’,让我等俗人也开开眼界?”
话音一落,满场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有好奇,有审视,更有不少是等着看热闹的戏谑。谁都听得出来,崔明远这话看似抬举,实则是将李沛然架在火上烤。一个无名小辈,若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评头论足,无论说得对错,都极易得罪人;若不敢应战,那便是坐实了徒有虚名,日后在江夏文人圈将再难立足。
许湘云在桌下轻轻捏了捏李沛然的手,眼中流露出担忧。李沛然心头也是一紧,暗骂这崔明远果然阴魂不散,竟在此处等着他。他之前为引起注意,确实在私下小范围交流中,凭借超越时代的诗词鉴赏力,发表过一些见解,没想到竟被崔明远拿来大做文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沛然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退缩不得。他缓缓起身,对着崔明远及在场众人拱了拱手,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崔公子谬赞了。沛然年轻学浅,岂敢妄言‘品评’?不过是读了些前贤佳作,偶有些许个人浅见,与三五好友交流一二罢了,当不得真。”
“诶,李公子过谦了。”崔明远岂容他轻易脱身,步步紧逼,“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或许李公子于诗道别有慧根呢?莫非……是看不起我等,不屑于指点?”他这话极其诛心,瞬间将李沛然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场内窃窃私语之声渐起。李沛然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针尖般刺在身上。他眼角余光瞥见许湘云焦急的神色,也看到一旁相识的茶楼张翁微微摇头示意他谨慎。他心念电转,深知今日若不能过得此关,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寻找李白的线索也可能就此中断。
就在气氛几乎凝滞之时,李沛然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豁出去的洒脱,也带着几分来自未来的笃定。他再次拱手,朗声道:“既然崔公子与诸位同道如此盛情,沛然若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了。只是,品评在场哪位仁兄的作品,都难免有失偏颇,不若……我们换个方式?”
“哦?”崔明远挑眉,“何种方式?”
李沛然目光扫过全场,缓缓道:“我们不评今人,只论古人。沛然不才,曾偶得一些论诗心得,或许可借古人之佳作,略谈何为诗中‘气象’,何为笔底‘风骨’,以此向诸位方家求教,不知可否?”
此议一出,众人皆觉新奇,且不涉及自身,纷纷称善。崔明远也无可反驳,只得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