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然点点头,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嗯。比想象的更快,更脏。”
许湘云叹了口气,放下抹布:“早上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以前常来唠嗑的几位大嫂,今天见了我都绕着走。还有个泼皮跑来摊前,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小娘子寂寞否’,被我拿擀面杖吓跑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愤懑:“他们说我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不是这时代的人,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妇德’。可是沛然,他们说你剽窃……这要是传开了,你以后还怎么在文人圈里立足?我们还怎么打听李白的消息?”
这正是流言最恶毒之处。它攻击的是一个人在这个安身立命的根本。李沛然若被坐实了“文贼”之名,将在士林寸步难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是崔明远。”李沛然语气肯定,“他在用最下作的方式报复。”
“我们怎么办?”许湘云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依赖和询问,“去找他对质?或者我们也散播他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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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沛然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或明或暗窥视着他们的目光,冷静地说:“对质无益,他既然敢做,就不会承认。互相泼脏水,只会让我们也变得不堪,落入他的节奏。”他沉吟片刻,“他攻击我们的两点,一是我的‘才’,二是你的‘德’。‘德’之一事,虚无缥缈,难以自证,越描越黑。我们得从‘才’字上下手。”
“如何下手?”
“他既然说我剽窃,无真才实学,那我便找个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我的‘才’是真实的,是经得起考验的。”李沛然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散播谣言,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惊慌失措。我们偏要镇定,而且要反击得漂亮。”
他凑近许湘云,压低声音:“湘云,我们的食探暂时恐怕要受些影响,你要有心理准备。但这也是个机会,正好可以筛选出谁是真正信任我们的朋友。另外,你记得我们之前结识的那位歌伎柳莺儿吗?她消息灵通,或许能帮我们查到流言的确切源头,甚至找到一些崔明远的把柄。”
许湘云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明白。食堂的事你放心,大不了我们换个地方,或者歇业几天。需要我做什么?”
“稳住我们的基本盘,尤其是张翁茶楼那边的老主顾,不能丢。另外,想办法通过柳莺儿,把我们在找李白,并且已有确切线索的消息,用一种‘不经意’的方式透露出去。我们要让关注点,尽快从这肮脏的流言,重新回到‘寻找诗仙’这件更具吸引力的事情上。”
就在李沛然和许湘云暗中筹划反击之时,当日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摊前。
来者正是歌妓柳莺儿。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未施粉黛,只带着一个小婢,显得格外低调。她无视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到摊前,对许湘云柔声道:“许娘子,给我包两份桂花定胜糕。”
许湘云见到她,心中一暖,知道这是对方在明确表示支持。她一边麻利地包着糕点,一边低声道:“柳大姐,你怎么来了?现在这里……”
“流言蜚语,我已听闻。”柳莺儿打断她,声音清脆,足以让附近竖着耳朵的人听清,“这江夏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有些宵小之辈,见不得别人好,惯会使些下作手段。”她这话意有所指,让周围几个看热闹的脸色都有些讪讪。
她接过糕点,付了钱,却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卷得很紧的纸卷,迅速塞到许湘云手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许娘子,李公子,有人欲借‘德行之谤’生事,恐对娘子不利,务必小心。此物或可助李公子破局。今夜三更,于张翁茶楼后巷一见。”
说完,她不等许湘云回应,便带着婢女翩然离去,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许湘云握着那尚带体温的纸卷,心中惊疑不定。柳莺儿的到来和暗示,无疑表明事情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崔明远可能不只是散布谣言那么简单。
晚上收摊回家,许湘云将纸卷交给李沛然。李沛然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三日后,鹿门诗社,孟浩然故友至。”
李沛然瞳孔微缩。孟浩然!这可是与王维齐名的大诗人,是李白极为敬仰的前辈。孟浩然的故友来到江夏,并参加鹿门诗社的活动,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文人聚会。而崔明远,正是鹿门诗社的成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