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友情令顾长亭心中甚暖,轻问:“义兄言未尽。以陛下现在的气性,不止削爵这一个动作吧?”
宁侯尽量将话说得轻松:“陛下以为我身体不行,让我去军营锻炼。我想正要调查刺客一事,很是欣喜地应下。你没瞧见陛下的表情,我若是小兔,他便是狼王,要将我生生咽进肚里。”
这比喻很有画面感,逗得顾长亭浅浅发笑:“义兄曾说花前月下的惬意与叱咤疆场的豪迈都令人心驰神往。长亭深以为然。七尺男儿当精忠报国,我若有一副好身躯,定然义不容辞,奔赴沙场。”
两个文臣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畅想军旅生活。
他们与普通文臣的区别之处在于,有想法就会去实现。
宁侯被发配到左将军营中,做最远的兵,守最重的国门。
秦恕御驾亲征重创吴越国,但最大的劲敌梁国矗立在国境以南,纵有天然屏障相隔,戍守南疆仍是重中之重。
顾长亭回到相府,没有太医的周全照顾,咳嗽拖了好几日才自愈。
早起对镜着装,发现孕肚又大了些。
十月怀胎已坚持过半,现在胎稳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顾长亭轻抚圆肚,夸孩子懂事。之后一件件穿上三重衣,有些闷热,但要见左将军衣冠不能太随便。
今天是左将军离京的日子,宁侯虽被削了爵,不能私下与左将军见面,但顾长亭让他带的话,他带到了。
见面地点定在麟德殿侧门,散朝后一刻钟。
军人以军令为重,没有太多时间耽搁,若非顾长亭要见面,左将军下朝就要打马离城。
顾长亭准时到达约定地点,左将军亦然。
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顾长亭将自己的怀疑道出,左将军脸色凝重,说:“末将营中有三个幕僚,陛下离营那日,三个幕僚都在末将营帐内未曾离开。”
“陛下离营什么都没说?”顾长亭问。
左将军摇头:“陛下用过午膳说要出去一趟,无须左右随行,说完就走了。”
如此说来,稍有些脉络的事又陷入迷雾之中。
“左将军,你在此处作甚?”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乍然响起。
左将军回身,单膝跪拜:“回陛下,末将在与顾相谈说刺客一事。”
听到顾相二字,秦恕好不容易收口的心又微微绽开。
顾长亭离开皇宫这几日,他过得并不好。
永延宫内处处都有顾长亭留下的痕迹。御书房堆着的折子上清苍文字密密麻麻。就连上朝,官员还一口一个顾相的提起。
刺杀之事还在查,但秦恕和顾长亭想的一样,觉得要从军中查起。刺客虽是江湖打扮,但幕后指使绝非江湖中人,朝堂与江湖不是一个世界。
今日议事围绕鄞都官盐私贩案展开,散朝后秦恕才想起左将军要回戍地,他想给左将军下道秘查令,走出来看见左将军站在侧门旁不知在与谁嘀咕。
现在知道了,有些后悔过来。
顾长亭心知藏不住,从门后走出,唤了声“陛下”对秦恕行君臣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