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昼夜无水可饮,兼之行军的脚程愈发急促,每一个人到了夜里安营之时,都是早早就躺下,尽可能地存留体力。
天不过才黑下一刻,大军就静悄悄的死寂无声。江小蛮却是睡不着的,支走了日常相伴的几个人,她独自倚在毡房背风处,思虑甚重地仰天望着长勺型的一带星辰。
汗王的苛待是愈发明显了,白日士兵营分水之际,她留神观察了,全没有饮水减半的样子。虽说是要防备他们这些囚俘,可青壮年男子早已上了镣铐,武人也是一个未有,三日不与清水,几乎就是故意要借机渴死他们似的。
这些多有凉国的股肱,外加那些工匠,许多可都是菖都城千里挑一的能人。而这一路摧折,已然损失了十之二三。看来阔延孜汗也只是个目光短浅,凶暴强权的昏聩之主,照这样下去,就是到了王廷所在,也未必能安身立命的。
又想到昨日病倒的许太宦,江小蛮忽而悲绝阖眸,猛地仰头看向墨蓝如画的天际,眼底是无可奈何的哀问,甚至起了些玉石俱焚的恨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是明早再无清水……
沙漠里昼夜温差大,她压着声长出了口气,映着远近火光,口鼻间雾气弥散、升腾又消匿。
寒冷却早已不再是最大的敌人,咽了咽干硬嘶哑的嗓子,她几乎已经看到,后面的四五日里,身后毡房里的这六十人,怕是要大半埋骨于此。
天无绝人之路。
转身握紧了拳头,江小蛮暗自想明白,这些异族兵言语部族不一,如今汗王既不给他们活路,倘若汗王突然暴亡,或许情势变了,能有一线生机。
就在她思虑决心之际,背后忽的过来个喝骂不止的西域兵,似是无意路过般,随手将她朝毡房处推搡了一把才离开。
一个褐色的大皮囊被塞进了江小蛮的怀里,她心口一颤,随即假意晃了身子跌倒,又故作恐惧的样子,快步掀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