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尽西头的牢房之中,一名缁衣男子靠墙而坐,原本健硕颀长的身躯蜷缩着。
雪光透过高居墙头的窗棂洒了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张曾令京城无数名媛淑女为之倾倒的俊美面容上,如今憔悴不已,那双丹凤眼下染上了一抹重重的阴翳。
男子看着窗外冻得结实的冰棱子,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微微现出了一抹异色。
他将手指在桌上的茶杯之中轻蘸了一下,便在桌面上画出一个“桃”字。
天干物燥,那字迹转眼就干了,他便再蘸再写。
写了大约十来个,男子不自觉喃喃道:“桃儿……咱们成亲那日,也下的这般好雪……”说着,干裂的唇泛出了一抹笑意。
郑廷棘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堂堂国公爷世子,一世风流,红粉知己无数,及至这落魄之时,最思念的却是他那个已亡故多年、从来就看不上眼的亡妻。
亡妻娘家姓宋,其父原不过是个百夫长,后因腿伤不能再行军打仗,不得已自行伍中退了出来,还乡之后以务农卖面为业。
他这外家从根儿上起就是乡下人,与女儿起名字竟就因她出生那日,邻里送了一筐桃儿过来,遂就叫了个桃字。这等土气的名字,令他成婚之后,在一众世家子弟堆儿里,没少吃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