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文文，我还以为是你姐姐呢？阿姨太漂亮了。”戴维说着不流利的中文，笑得阳光灿烂。

“你们好。”小雨用英语说道。“我做了晚饭，我们一起吃吧。”

“阿姨的英语说得很好啊。刚到吗？我妈妈早就说，有机会见见你。”徐洪海很礼貌地说。

“好啊。我们正好认识一下。”小雨审视着他说。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健壮，精神，眉清目秀的一张帅气的俊脸，很是阳光。

吃饭时，婆婆只喝了一小碗米饭，一桌的菜也没吃几口。小雨的心都揪起来了。看样子情况很不妙啊。

“奶奶胃口不好，只喝稀得。”戴维说。“阿姨做的菜真好吃。春节小武他们回家过，我们也一起去行吗？”

“好的，你们都去吧。我们欢迎。”小雨说着，心里更担心婆婆了。

晚饭后，小雨收拾完碗筷后，给婆婆泡了脚。摸着老太太干枯的小脚，心里很是心疼。她老人家和自己相依为命，同甘共苦十几年，自己还没有好好孝顺她，千万别这样离开。

淡然一笑，问“妈妈，很久没泡脚了吧？”

婆婆看着小雨，像女儿一样。给自己揉脱着脚上的老皮，心里是热乎乎地，说“嗯，身子老是很乏。就不想动。俩孩子要给我洗，我没让。”

“妈，别这样，给你洗脚，也是让孩子知道孝敬老人是本分。你别为了疼孩子就不让他们做。”小雨温情地说。

“好，我知道了。”老太太说。心想，孩子们都大了，总觉得，不能让他们做这样的事。

婆婆睡下后，小雨把俩孩子叫到卧室问“你奶奶这样多久了？”

“很久了。在姑姑那里时就有些疼，她只说没胃口，没什么大事。”小武说。

“妈妈，徐洪海一直追文文，我看他人不错，他的家世也行。他会画画，学习也好，长得也很帅。你看怎么样？”小武说。

小雨看向文文。文文脸红红的不敢看她。小雨笑着问“我女儿长大了。喜欢他吗？”

“嗯。”文文腼腆的点头。

“妈妈，文文现在也是我们的校花。很多同学都追求她。可她只和徐洪海谈得来，他正教她素描呢。”

“好，妈妈不反对。只要喜欢就行，要记住，婚姻不是儿戏，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听说过吗？恋爱中的人们，眼里只看到了对方的优点，看不到对方的缺点，在一起以后，经过生活的考验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你们现在还小，生活中的许多事还不知道，你们就谈吧，大学毕业时再告诉我，好吗？”

小雨心里担心婆婆的事。对孩子们就说了这些。

“是，妈妈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文文的。奶奶想回家，这次带她回去吗？”

“是。明天我和她去医院做检查，想回就带她一起回国。小武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我不会在这里找的，等回国过后再说。”

第二天，小雨和婆婆来到了医院，做了各项检查。看过医疗报告后，说出诊断结果后，让小雨头皮发麻，心脏就像被提起悬在了半空。

婆婆听不懂英语，小雨不相信自己的听力，又追问医生。

医生告诉小雨说“胃癌晚期，已经扩散了。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个病很坏，前期没什么大的感觉，就像普通的胃病，直到很重了才感觉出不好来。病人年纪大了，还有高血压。不太好办。”

“最好的治疗办法是什么？”小雨问。

“早发现时，可以砌出一部分，可现在做不了啦。”大夫很同情地回答。

“现在，怎么治疗最好。”

“化疗吧，只能这样了才能延长生命，但是已经回天之力。”

小雨听后震惊的脑子直发蒙，心脏就像被人死死地攥住，几乎要窒息。

就像小武的爸爸和爷爷去世时一样，整个人像被洪水猛兽吞噬了，脑子一片空白，全身的每个毛孔都竖起来了，血液也像在凝固，呆愣在当场。

大夫把体检报告指给她看时，才回过神来，脑子还在眩晕之中。

小雨看到大夫的眼睛，心里明白，看来是老人家的大限到来了。相处了这么多年支撑着这个家。当知道老人命不久矣，她真的想嚎啕大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不能流出来。

大夫很是理解说“如果不做化疗就会加速扩散，病人没多少时间了。”

“好吧，我们就住院。”小雨听后，让他给安排病房。

小雨稳定一下心绪，对婆婆说“妈妈，我们要住院治疗。你胃里有炎症。我们听大夫的。”

婆婆听后说“不用，我觉得也没事。”她的脸上笑得很牵强。

“不行。听我的今天就留在医院。”小雨很是坚定地说。她心里很难过，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化疗，老太太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因为她的头发在脱落，小雨每天陪着她，眼窝有些塌陷，两个孩子放学后，也来医院陪她。

老人家感觉出大家的心情很沉重，尽管他们都在掩饰。多年和他们的相处，老人心里像明镜似的。

心里也没什么遗憾地，自己的孙子，孙女也长大成人了，小雨也成了家。自己也快七十岁了，这辈子，苦难经历过，福也享受过。小雨他们以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在这其间，小雨的大姑姐来看过几次。老太太就更感觉出病情的严重性了。

这天打完吊瓶，也做完化疗。小雨带婆婆回家洗了澡，给老太太洗了脚与孩子们吃了一顿饭后。小雨又带他回到医院。

让她躺在床上。可老人家坚持靠在床头，拉着小雨的手，温和地说“孩子，我知道自己的病好不了啦。这种病是没什么好办法的，我父亲就是得这种病，五十多岁就没了。我这就是长寿的。”

她说完，看到小雨已经泪流满面了，赶紧给她擦去泪水，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哭，我快七十岁，也值了。孩子，我跟着你享福了，很知足。我看着你强大起来，也成了家，俩孩子长大成人，也懂事。你已经做得够好的。我就是走了也放心。”

小雨听着老人的话语。哭得几乎哽咽了。过了一会，小雨说“妈妈。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你。”

“孩子，有你这样儿媳妇，是我们老张家烧了高香。对我老婆子不离不弃，我很知足。”

她给小雨擦了一下泪，爱抚着小雨的头，又说“现在听我说，带我回国吧，我想家了。明天是周末，我们回家和孩子们住几天就离开。我就是走了也不用让孩子回国，别耽误他们的学业。有你送我就知足了。我就这些想法，按我说得办吧。”老太太说得很坚定。

小雨擦了一把眼泪，知道老人家怕等不及回国，就说“好，妈妈，我听你的。”等老人睡着后，小雨来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问“大夫，我妈妈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一个月左右。”小雨听后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着，哭了一会又问“能坐飞机吗？”

“能，这些天的化疗稳定了一些。”

“好，你给开一些药。我们明天就出院，而后回国。”小雨的泪水止不住地流着。

“好的。你也别难过，人老了都会走这一步的。老人家血压也很高。”大夫安慰道。

清晨，小雨给老人买回早饭，娘俩吃过，小雨收拾停当。给老人家打完吊瓶后，又做了次化疗，就办了出院。

回到家，小雨忙着买菜做饭，老人不能吃，可她想看着孩子们吃。想享受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温馨时刻；享受和孙子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看着孙子们，想深深地把他们记在灵魂深处。

吃过饭，在老太太的房间里，她拉着孙子们的手说：小武，小文，你们都长大了，以后要照顾好妈妈。妈妈这些年为了我们，吃了不少苦，她也很爱我们。

奶奶很幸福这些年我们一家四口相依为命，看着你妈妈强大起来，你们两个也长大成人，也学到了知识。你们以后成了家，要向你妈妈一样有责任心，奶奶和爷爷，爸爸会在另一世界保佑你们的。要好好学习。我走后你们不要回国，好好照顾自己，我就放心了。

小文，小武知道奶奶的病情，听到奶奶的一番话，心里都明白，伤心地哭起来。

“不要哭，你们都是大人了，我才和你们说这些，有你妈妈送我就满足了。”

俩孩子扑进奶奶的怀里，大哭起来。房间里气氛凝重，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着离别的悲伤。

小武，小文文都心知肚明，奶奶的这次离开，将会是永别。

小雨让俩孩子给老太太磕了头。老太太把他们拉起来，抱在一起都哭了。

回到国内，治国来来机场接他们，在婆婆的要求下，去了小雨的公寓。

治国看到老人家日渐消瘦的面容，温和地说“妈妈，我们在京城医院住下吧？这里的医疗条件也很好。一定找最好的大夫给您老治疗的。”

老太太听到治国叫着自己妈妈，心里很是满意，这么大的官，能这样对自己，也说明以后对小雨不会差。看着治国和蔼地说“不用了，我想回家。孩子，我们小雨很苦，她是个好姑娘。今后你要好好疼她，不要让他伤心。”

“好的，放心吧，妈妈。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小武，小文，我也会照顾好他们的。”治国真诚地说。治国看了小雨一眼，她泪流满面，眼窝深陷，瘦了很多，心疼得想把她抱在怀里，可在老人面前转回了头。

“小雨啊，我想见见那俩宝贝，你和治国去带他们过来吧？”老太太对小雨说。

“不用，治国回去吧。”小雨看向治国说，她不想留老人家一个人在家。

“好吧。”治国转身走了。他想，两个小的是老人家一把屎一把尿的给看大的，早就有感情了，也早就把俩孩子当成自己的孙子，在这弥留之际，想见孩子是能理解的。

一个小时过后，治国和钱老夫妇带着小中，小华来了。

他们看到病人，两人心里也是不好受，安慰了几句，两个小家伙看到老太太，高兴地扑到她的怀里，亲昵地叫着“奶奶，奶奶，我好想你。”

喜的老太太，眼泪直流。

过了一会，她深吸了口气，笑着说“宝贝长大了，奶奶很想你们。真是越长越漂亮。”

擦了把眼泪，强颜欢笑地又对钱老夫妇说“谢谢你们，我们小雨就托付给你们了。她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我这辈子跟着她知足了。如果小雨哪里做得不好？你们多担待。”

“放心吧，嫂子。我们会好好照顾他们的。”钱老太太眼里含着泪水，安慰地说。

钱老说“老嫂子，就在京城住下吧？这里医疗条件好。我们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疗。”

婆婆笑着说“不用了，我这病就这样了，我心中有数。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善良的人，小雨这孩子能嫁入你们家，也是这孩子的福分。明天我们就回家了。小雨啊，送送你爸妈。”

老人家知道心意到了就行，不用留在这里为她难过，孩子和病人在一起也不好。

小雨送他们楼下，钱老夫妇看到小雨一身的疲惫，脸色苍白，心疼地说“小雨，不要难过，人总是要老的，要注意身体好好吃饭，你身体垮了，怎么照顾病人啊？”

小雨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小雨和婆婆在第二天回到省城。

走出机场，他们来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把老人扶上车坐好。自己也上了车，说道“妈妈。我们去省医院。这里的条件比我们市好。”

“不用了，还是回到老家吧，在那里我的心才踏实。听我的。”老太太不容置疑地说。

小雨知道，老人是希望落叶归根，尽管已经回到了祖国，还是想待在自己的家乡。只好顺从她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