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理完,暗黑色的桌案一片光洁,唯有一副白纸黑字的长联还卷在手中。见陈沅知感兴趣,他理墨宝的手一顿,接着又将卷了一半的字舒展开来。
“不过是无聊时随意写的。”
李缜的字收放自如,缓疾得宜,陈沅知看得认真,不由地感慨,天资聪颖之人,当真是学什么像什么。
“已是很好了。京中书法写得好的人,肖渝书先生算是一位。能得肖先生夸赞,李大人就莫要谦虚了。”
到底是高门望族出来的贵女,陈沅知的谈吐修养自是比寻常姑娘好上许多。
“你认识肖渝书先生?”李缜不可置信地问道。而后记起她是国公府的小姐,便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陈沅知仍是蒙在鼓里,她不知李缜已猜准了她的身份,还以为说漏了嘴,正想着如何圆话呢。
“不认识不认识。我也只是听旁人提起过。”
她其实是认识肖渝书的,不仅认识,还有幸跟着他学过一段时日。可眼下她只是一个小小进奏官,凭这不起眼的身份,定然不认识名扬天下的肖先生。
李缜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也未揭穿她。
“大人,外边雨停了。”银荔从屋外探出一个脑袋,好意地提醒了一句。
“那李大人好生歇息。我得空再来看你。”夏至一过,天日渐短。眼瞧着时辰不早了,她又客套地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回府了。
回府后,陈沅知照例去净房沐浴,今日淋了些雨,得用热水驱驱寒才好。
如瀑的墨发披散在身后,脖颈处沁着些水珠,大片凝脂般的玉肤暴露在外,陈沅知双眸微阖,舒舒服服地仰着。
“姑娘。”晚橘在她耳边轻声唤着:“早前三姑娘来过一趟。见您不在,便回去了。”
陈瑾知极少来她院里,今日倒是破天荒的过来了。不过,不需想也可知晓她来知阑院的缘由。
“一会儿我过去一趟吧。”
关于落水之事,旁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名义上,陈瑾知是替她挡住推搡,这才失足落水的。
她若不去瞧瞧她那三妹妹,到头来怕是得落下个铁石心肠过河拆桥的话柄。
陈沅知杏眸紧闭,面上无甚表情。再泡了一会,委实静不下心,便更衣去了陈瑾知那院。
陈瑾知的院子不算是最好的,但藉着柳姨娘承国公爷的欢心,隔三差五地在他耳旁念叨,是以陈瑾知的吃穿用度与嫡女并无差别。
见陈沅知来了,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意,在侍婢的搀扶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