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羊嗯一声,她从书包最外面的夹层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递给他。
韩沉西耷眼瞧着,眼角一弯,笑了。
拨开包装,三两口吃了。
弋羊问:“你定酒店了吗?”
韩沉西摇头:“没有。”
彼时,校车已经停了,两人徒步往校外走。
还是去的上次住过的酒店,甚至要到了同一个房间。
韩沉西先一头扎进浴室,凉凉快快冲了个澡。
弋羊盘腿坐在床上等他。
很快,韩沉西出来,毛巾往脖颈间一挂,曲起一只腿,挨在床边。
弋羊顺势扔给他一管东西,韩沉西拿起来看,是止痒膏。
“你到是想得周到。”
弋羊盯着他手臂上的几个红包,说:“闵大荒,太偏僻了,蚊子多。”
韩沉西叹口气:“惩罚我的是你,心疼我的还是你,心累吗?”
弋羊说:“有点。”
韩沉西挤出膏体,涂抹在鼓起的皮肤处。
“怎么想着去澳大利亚找我呢?”他回归正题。
弋羊说:“以前我遇到什么事,都是你义无反顾地跑来找我,现在你有事了,我也想去看看你。”
韩沉西心口一酸,神情暗淡下来,“让你担心了。”
“不是我自己。”弋羊说,“小柳还有你妈妈都挺挂念你的。”
韩沉西垂下头,酒店的灯光是暖黄色,自带视线不清的朦胧感,他的脸庞半明半暗,五官轮廓显得柔和。
他没吭声。
弋羊沉默一会儿,想起什么,说:“高三那个暑假,我出发来上海前,姥爷...喊我过去吃了顿饭,饭桌上他跟我说,别人家的孩子考上大学都有父母准备的升学宴,我没有,他帮我准备了,虽然意义不一样,但饭要高高兴兴吃下肚,苦就自个咽着,所以,韩沉西,我大概能明白姥爷在你心里的分量。”
明事理的长辈,能体谅晚辈的长辈,能好好跟晚辈沟通的长辈,像灯塔,给他们精神力量和指引。
更遑论,韩沉西是个勇敢表达爱的孩子,他跟柳泊涟之间厚重的情感牵绊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可是,韩沉西!”弋羊又说,“你在我和小柳心里同样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我们会因为你的不开心而不敢开心,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担心你,你不能不跟我们联系,你离我们太远了,你这样会让我们害怕。”
“对不起。”韩沉西喉咙一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和相信姥爷离开的事实,我很难受,可我又哭不出来。”
弋羊:“我理解。”
人们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凡柳泊涟能麻烦柳家人床头前侍奉他一两年,略表孝心,他们失去他的痛苦或许能减轻几分。而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突然地闭上了眼睛,甚至没给晚辈留下说句暖心话的时间,让他们充满遗憾和懊悔。
至于韩沉西说他难受却哭不出来,大概在人们心里,葬礼是一个适合痛哭流涕的场合,而一旦脱离那个场合,任何撕心裂肺的情感宣泄都不再妥当了。
弋羊跪着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韩沉西。
“没有什么好办法,遗憾和后悔只能记在心里自个咽着,然后有一天,你会找到另一种方式补偿姥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一章大学部分就结束了,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