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孙昭仪倒也算是个圆滑的性情,极会见风使舵,大有乃父之风。她自知出身不算高贵,容貌亦不过尔尔,进宫之后便四处寻找靠山,贵妃与自己这里她都打点到了。好在其家中银钱颇丰,也不吝啬于此。
淑妃看她言辞作态,虽十分造作,蠢的令人发笑,但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心里倒也着实舒坦,只笑了笑,说道:“那倒是感情好,日后本宫如若当真受了什么人的气,可都要劳孙昭仪替本宫出头了。”
孙昭仪也不知是听不出这话是蓄意讥刺,还是着实愚钝,连忙笑着说道:“娘娘放心,一切都交给嫔妾!”
两人说了几句,坐在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的童才人却冷不丁出声道:“娘娘说的,莫不是与昨日进宫的宫女苏若华有关?”
淑妃听闻此言,抬起眼皮扫了那童才人一眼,看她一袭半新不旧的素面碎花缎子夹袄,一条月白色棉裙,两耳挂着一对明玉流珠珰,竟还是当年入选时,份例里一起赏下来的,头上亦无多少首饰,与她旁边呢那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富丽堂皇、浑身透着一股子财气的孙昭仪,真是天壤之别。
这童才人容貌自也寻常,只是生的小巧玲珑,有一尖尖的下巴颌,低眉顺眼,两手乖巧的放于膝上,便觉格外顺眼起来。
童才人出身却低,原不过是一县丞的女儿,和这孙昭仪一般,是赵太后嫌入选秀女太少,面上难堪,也惹人非议,弄进宫来充数的。
淑妃看了她两眼,嘴角轻扬,问道:“你怎生知晓?”
童才人起身,先福了福身子,便徐徐说道:“嫔妾听闻,昨日恭懿太妃打发了一名宫女进宫请安谢恩,不知何故,这宫女竟与贵妃娘娘起了口角。皇上生恐她吃亏,特特赶去回护,临了竟然是将贵妃娘娘拘禁以为了结。至晚,皇上竟还将她留宿于体顺堂。虽并不曾临幸,但这份看重,却是前所未有。今日,她才出宫,皇上随后便派了李忠前往甜水庵,说是与太妃送茶叶。淑妃娘娘才从养心殿回来,便这等生气,想必是与此事有关了。”
淑妃眼中闪过一抹激赏,她颔首说道:“瞧不出来,你平日里不声不响,住在延禧宫里,整日闭门不出,消息竟这等灵通。”说着,便似有若无的扫了孙昭仪有一眼,又道:“知道的是你喜好清静,不知道的,还当是有人刻意欺凌,让你不敢出门呢。”
孙昭仪脸上一僵,不由自主讪讪一笑。
她与童才人同住一宫,平日里是仗着位份,是没少骚扰童才人。童才人出身低微,又是个罕言寡语的性子,所以极少言语什么。
周朝后宫宫制,妃嫔嫔位以上者方可独居一宫,以下宫嫔则需依附主位而居。贵妃跋扈,淑妃身有弱症需静养,皆独居一座宫室。余下者,童才人随孙昭仪居于延禧宫;花才人随柳充仪住启祥宫。若干选侍,便只在内侍省待招。
童才人回道:“娘娘谬赞了,这些故事,宫里人早已传遍,嫔妾只是听了一耳朵罢了。”
淑妃笑道:“宫里早已传遍,然则本宫才回来,你便能做此联想,可也算是心思灵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