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与芳年听她如此说来,不好再说什么,忙着去吩咐布置。
苏若华梳洗之后,便取了膏脂轻轻匀脸,自得宠于陆旻,因陆旻说想看她妆容之后的模样, 胭脂水粉她也用了起来。但想着今日既要去见太后,不欲与人留下把柄口舌,遂只涂了一层面膏,并不曾用胭脂,又自妆奁里拣了一支嵌了东珠的发钗簪了,略用了两朵绒花便罢了。
芳年已替她将衣裳取来,她看了一眼,见是一套粉色绸缎宫装——嫩粉的褙子,藕粉色齐胸襦裙,裙摆上绣了几朵蔷薇花。天已回暖,宫人已换了春季装束,她自也不例外。
看这衣裳选的得体,正与自己心思不谋而合,苏若华便微微一笑,这芳年看着不言不语,倒是个心思深沉的。
她如今身份有些尴尬,虽说得皇帝宠爱,但到底还是个宫女,若是穿戴过于铺张,难免被人抓着做文章;但若过于朴素,未免又显得太过刻意,换成旁人或许还能糊弄一二,但今日要见的人是太后。赵太后何等精明,这点把戏伎俩怎能瞒得过她?一个不慎,就是弄巧成拙。
还是这般好,既不扎人的眼睛,又不显得卑微寒酸,免得令人以为她另有所图。
苏若华穿戴收拾已毕,露珠也将皇帝所说的两匹缎子取来,拿给她看。
苏若华瞧了两眼,缎子倒是稀松平常,杭州的绸缎从来闻名天下,但在这皇宫大内却不是什么稀罕物,上面绣着最吉祥如意的万字不断头的花样,倒也是常见的花色。但只一点,这是杭州灵隐寺大师开过光的缎子。
陆旻曾对她说起过,太后如今改了性子,忽然信起佛来了。寿康宫那小佛堂布置的似模似样,每日还要做早晚功课,甚而太后还有意要在宫里养几个小尼姑,陪她礼佛念经。于是,地方进贡了这么个东西,送与太后是再好不过。
她与陆旻私下还曾笑过,太后一辈子不知造了多少杀孽,临到头来却想着佛祖保佑了。
苏若华看过,吩咐露珠将缎子包好,芳年端了一碗羊奶羹来,说道:“姑娘,这是去见太后,还不知多少话要说,吃些东西罢,免得精力不济。”
苏若华笑道:“你倒是仔细。”便端过碗去,将羊奶羹一饮而尽。
因有陆旻的交代,她还打算回来同他一道用早膳,便再不曾吃别的,漱过口,带了露珠一道出门。
芳年口舌不伶俐,苏若华鲜少打发她出门,一向只留在体顺堂里看守门户。
歩出养心殿,走在宫道之上,一路上所遇之人,无不面露讶异之色——自从得宠,她甚少出养心殿,即便有差事去内侍省,也往往是打发别的宫人去。这一来是陆旻说要时时能见着她,不喜她出去乱走;二来她身份敏感,后宫不知多少人嫉恨,出去就容易招惹是非。
今日一早出门,委实罕见。
众人投来的目光,既有殷勤奉承亦有艳羡,更改甚而还有晦暗不明的嫉妒、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