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冬天去榆阳城买个小院,要带池塘那种,池塘上铺一道卵石路,一边养鸳鸯,一边养野鸭子。
什么墙不要刷粉白,要浅黄,这样映着太阳,暖融融的,瞧着心里也亮堂。
什么院子后要围个马槽,不养马,要养小鹿小兔之流,没事命人赶到院子里,好让小琪儿练弓箭。
什么内院里要种好大一株榆钱树,待榆钱熟了,还能蒸榆钱饭吃。
点点滴滴,锲而不舍,硬是在那浓稠得化不开的苦痛中,生生挤进来一丝甜意,听得我心底莫名安静下来,像春风吹过的土地,再贫瘠,却也在土层底下,有些种子,要破土而出。
真的吗?
我紧紧攥紧说话人的手,他更用力地回握我。
只要活着,就能成真。他如是说。
真的吗?
我仍然不能相信,我从没过过那样的日子,我不知道怎么去过,实际上,我从没想过,自己有那个福气去过。
信我。他紧紧抱住我,手臂的力气,大得仿佛想将我嵌入身体之中,又仿佛下了大决心,无论谁来,无论何事,都绝不放手。
我发着抖,紧紧抓住他,如同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暗夜中紧抓住那微薄的希望,在熬不过去的时候,攥紧他,咬他,在他怀中哭泣嚎叫呻吟,似乎这样了,便能减轻痛楚,便能继续挣得熬下去的希望。
或许是可怜见,这样暗无日的戒药捱过了数日,我的身子终于不堪折腾,陷入彻底的昏迷中。
这实际上是凶险之兆,倘或我神志清楚,熬过最后那段时间,便有望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