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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折腾了足足一天,西边晚霞渐敛,泼上彩一般的天幕暗淡起来,几颗星子急急挂上去,一闪一闪。

屋里点了喜烛,一室通明,香炉中点着清雅的香,姜沁言闻了觉得很是宁神。方才还紧张地心扑通跳,真在床边坐下后,反倒放松下来。

因新郎身体虚弱,禁不住热闹,撒帐、喝合卺酒、闹洞房皆免去了。

姜沁言累得想直接躺下,反倒庆幸繁琐的章程尽数取消。她不知那翟栩病成什么样,能不能掀得起盖头。

若不能,她自己来就是。

在她走神时,只听喜娘朝着床边,恭恭敬敬地弯腰道:“三公子,奴婢先退下了。”

姜沁言闻言身子一僵,一双好看的眸子在盖头下眨了眨,她倏然意识到,自己身后还躺着一个人。

是了,翟三郎病得都活不过这个冬天,此刻不在床上会在哪里。

冷淡低沉的男声响起,“去吧。”

那声音从背后袭来,好像带来阵大风似的,姜沁言只觉坐如针毡,几乎想站起来。她忍了忍,咬着唇让自己平静下来。

喜婆轻声离开内室,紧接着听见外屋的关门声。那声音轻且脆,好像一个庄重的仪式,将他们俩留在一处。

想到咬唇会留下痕迹,她轻轻地张了嘴,抿了一口让胭脂匀称些。两手却紧紧抓住大红的裙摆,不敢动作,指甲因用力泛着白。

等了许久,再不见身后人有任何动静,连呼吸声都不大听得见。

在姜沁言怀疑他睡过去时,翟栩未置一词,缓缓坐了起来。

姜沁言想了想便有些愧疚,他沉默半天,或许是没力气坐起来,自己该过去扶他。

毕竟她不是来做新娘,她是嫁来伺候他的。

正在姜沁言自责之时,他猛然靠了过来,像无力般倚在她的背上。

姜沁言一瞬间屏住呼吸,她还从未与男子这般亲密过,不由自主地就想躲开。可想到他是她的夫君,况且身体不好,只好绷直了背任由他靠。

翟栩沉默地看她攥紧衣裙的手,拿起床边小桌上的玉如意,缓缓挑开她头上的红绸。

他速度极慢,慢到姜沁言怀疑他快要拿不动,那玉如意下一刻就会砸到她的脚。

盖头被翟栩收去,烛光一片暖黄照在她的脸上。姜沁言头上盖了一天,现在露出整张脸来,只觉舒快许多。

翟栩将红绸与玉如意一并放在桌上,像是恢复了力气,不再靠在她背上。而是换了个角度,仔细打量自己的夫人。

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姜沁言羞得低下头去,漫无目的地盯着手瞧。

翟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许久,才随她的视线低下去:她的手合礼规矩地放在腿上,修长纤细,指甲剪的干净圆润,让人舒服。不像京中的小姐们喜欢留起长指甲,看着好像随时要抓破人脸一样。

喜服和烛光衬得她肌肤白皙细嫩,眉目如画,只见小山眉如黛,密长的睫毛轻颤,微露主人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