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说不出劝慰的话来。两人默默的在安素仙身后跪下,哪怕贵为帝后,也改变不了逝去的是冷枭言唯一血亲长辈的事实。
几位太医上前把脉扎针抢救, 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叹息,退回陛下身后一并跪着。安素仙眼神麻木的看他们折腾完一遍,才冷冷道:“陛下还是回琦玉宫吧, 新生儿娇贵的很,别被这里的晦气冲撞了。”
冷枭言皱眉,欲张口训斥她不知规矩,想到她丧母之痛,到底是忍了。敬砚姝膝行两步,挪到安素仙身边小声劝道:“国夫人的丧仪还得你操持,另有小公主可照料好了?切莫哀毁伤身,让国夫人在天之灵亦不得安宁。”
许是她声音够温柔,或是话语够诚恳,安素仙难得给了她一个好脸色,乖巧的回了她的话:“小公主放在明纯宫了,还请皇后娘娘垂怜,带到坤和宫去养一阵。母亲因陛下隆恩忝居宫中,却没有在宫里发丧的道理。既是要挪出去,不如今夜尽快,明日也免得有朝臣给陛下寻麻烦。”
这是赵氏在弥留之际,回光返照时反复交代她的话。无论安素仙心中积蓄了多少愤怒悲伤痛苦,恨不得将琦玉宫那对母子捅上十刀八刀,仍是强忍住了情绪,按照母亲的安排娓娓诉说。
冷枭言果然愧疚了,他令人收拾车马,亲自陪贵妃出宫。敬砚姝亦应下贵妃的请求,将睡熟的小公主安顿在坤和宫亲子照料。至于琦玉宫里心生的小皇子和尚未转醒的云昭仪,反而被帝后二人丢在了脑后。
……
赵氏对陛下的意义,无论前朝后宫都是心里有数的。虽然不合礼数,朝臣仍是默许了陛下亲自在国夫人府守灵三日,皇后娘娘率领京中命妇一同哭灵。
只是对安贵妃来说,母亲身后殊荣越盛,越显得之前有多讽刺。这是被陛下奉作亲母一般孝敬的人,可她在生死边缘挣扎时,竟然连一个靠谱的太医都找不到——如今这样悲痛,又做给谁看呢?
她恨皇帝的无情,恨皇后的伪善,更恨琦玉宫那位云昭仪。若是那一夜她派去求助的人没有被琦玉宫的宫人挡下,陛下定不会枉顾母亲的安危。若是云昭仪早一日或是晚一日发动,都绝不会让她无助的看着母亲一点点绝了生机,从此阴阳两隔。
云浅杉。安贵妃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恨意如汩汩黑水浸润着这个名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恶:踩着她上位得宠,在她月子里怀上龙胎,小公主满月宴时爆出有孕,而她生下的孽种——克死了母亲。
新仇旧恨在心头翻涌,安素仙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这该死的女人,让她为母亲陪葬。可她也知道这绝无可能——哪怕是看在两个皇子的面上,皇帝也不会允她伤害云浅杉分毫。
指甲掐进掌心,牙齿咬的咯咯响,幸而是在灵堂之上,所有人只当她是伤心太过,并不知她在心里模拟了千遍万遍,都是将云浅杉千刀万剐的场面。冷枭言看着她冰冷惨的在穿堂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想着坤和宫中强且年幼的小祉福,心头越发怜惜而柔软,终是将她用在怀中,一起哭的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