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南芜从太太房中出来了,脸色却比去时更苍白了。

小蝶相问,她摆摆手,走了几步,扶着路边一棵老槐“哇”地呕了出来。

却只呕出一滩酸水。

小蝶惊乱喊人,被南芜狠狠地扯住。她接过小蝶的绢子,掩唇咳嗽两声,笑道:

“我不碍事,不碍事的,只是有些难受。”

“姑娘,可是太太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小蝶快急哭了。

“母亲是天底下最仁慈的母亲,她说的一切都是好的,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南芜攥着绢子,攥得那样紧,指尖也抹上湿腻的猩红。

第二日南府宴客,南芜称病不至。

饮下一碗千叶莲熬成的药汁,才觉得胸中闷燥之感去了些。

南芜不由得暗暗苦笑,这身子,这身子。

想着府中忙碌,园子里应当十分清净,南芜便携了一些小食,欲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她本意是带几壶酒,酣饮一番,被小蝶死命劝住,才作罢。

小舟在岸边悠悠荡荡,南芜剥着菱角清清爽爽。

极目远望,接天碧叶,日光流转,不胜温柔含蓄之景,总能使人想到同样温柔含蓄之人。

身后有轻轻脚步声。

南芜闲闲地问:

“小蝶,是先生来了么?”说着转过身去。

小舟一沉,她险些没站稳,被人伸手牢牢扶住,霎时间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这是一双刚毅有力的手。

袖口整洁,往上看去,入目一张干净俊朗的面庞。

“……秋水?”低沉磁性的声音。

【叁】

南芜再见先生时,先生正倚着修竹看书。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丝麻马褂,不自觉有股清凌凌的傲气,毫无一丝读书人该有的文弱之感。

他抬眼看见南芜,不自觉一笑,褪去了不少矜傲,显得温润谦和。

南芜也被这笑所感,眼神一刹柔和,走上前,将手里油纸包着的糕点递给云简。

“先生,这是我从厨房拿的,给你尝尝。”

云简接过,却皱皱眉:

“你饮酒了?”

南芜撇嘴:

“遇上个怪人,让我陪他吃酒,便小酌了一杯。”

“这样不好。”云简摇摇头。

“先生要训我了么?”

“为何要训你?”云简失笑。

“先生真是的。”南芜很无奈。

“咳。”云简单手成拳,掩在唇边,瞧着南芜,颇有兴致地道,“你看起来似乎醉了。”

南芜歪头一哼。

“先生啊。”

“嗯?”

“我真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