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元见状亦憋不住随之连连点了脑袋:“不错,虞道长的确厉害——在下也是许久没见到有新手能将这墨锤得这样恰到好处了。”
——能做到这地步的,起码也得是浸淫在墨业中有个两年三载了的合格墨工。
“道长,您要是哪天不乐意当道士了,就来方某这里制墨罢。”方建元说着抬头望了小道士一眼,那瞳底写满了“心向往之”,“方某可以给您依着他们十来年的老墨工的工钱算!”
“啊这,这就不必了吧……”虞修竹讷讷应声,边说边偷摸朝后退了两步,“方先生,贫道觉着贫道这道士当得还挺自在的,一时半会也没打算离开太素宫。”
“喔,那还真是可惜。”方建元垮了眉眼,面上憾色浑然不加掩饰。
他是真心实意想把虞修竹挖来当墨工的,毕竟这年头,单纯的苦力好找,但像小道士这样,又有天赋上手快,身体还倍儿棒的,那是真遇不上几个。
“那,虞道长,您若哪天突然改变了主意,千万要记得与方某说哦!”男人眼巴巴对着小道士补充一句,话毕重振了精神,转头去查余下学徒们的杵捣成果去了。
许是有虞修竹这边锤出来的珠玉在前,后面几人交上来的墨团,方建元是怎么看怎么觉着不大顺意——什么这个的胶烟明显混合不到位,那个的硬疙瘩没有剔除干净。
最严重的当属被程映雪瞧出来每一杵子用力都不够均匀的那个——他二人杵捣出来的墨团,不但其内的气泡和疙瘩不曾被人除净,有些地方捶打过度,这会甚至已经起了胶!
“不行,这些统统打回去重做!”一连切了几块都没见着个合格切面的方建元大失所望,“我平日教给你们的,都被你们学到村口大黄的狗肚子里去了吗?这墨怎么能做成这样!”
“——去,拿棉布包好了,到那边另开一个灶子,上甑重蒸重做,今日打不出来成型的墨品,我看你们晚上也是不用睡觉了!”
“尤其是你们两个——”方建元回头凶巴巴瞪了眼珠,“瞧你们这杵子抡得,东边用力西边不动是吧?”
“一头的墨沙得不行,不用等晾就能摸出来一手渣子……另一头打得都发黏了。”
“这样的墨,能从那模子里好好脱出来吗?重做,必须重做,而且你们俩今天还得加练!”
“快,老曹,你那屋里火盆炭盆的都摆明白了没有?明白了赶紧出来给他俩开个小灶!”越说越气的方建元皱眉招呼了老曹头。